《锦衣虎卫》 鱼羊果

殷琥已經知道費廉的父親就是大明吏部尚書,內閣首輔,中極殿大學士費宏。

費廉請殷琥到了北京以後轉託一封家書,一日得閒後殷琥就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去了,當時殷琥以為費廉家只不過是尋常人家,即便是官宦出身,地位也不會太顯赫,要不然費廉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地到富陽做知縣。

殷琥此去拜訪上官的家人,自然不能太失禮,花了好幾天打零工掙來的銀錢,買了些糕點拎在手裡。

可是到了費府的大門口才知道這裡是首輔宅邸。

等著入府拜見的人在府門外的牆根下排了長長的一列,這些人就算是被費府的人拒絕了拜見的請求,依然捨不得離開,在費府的周圍逗留。

負責迎客的費府下人對殷琥還算客氣,沒有因為當時殷琥穿得寒酸,禮品微薄而面露輕視。

只是客氣是客氣了,想要入府拜見,沒門!

誰不想得到首輔的賞識,誰不想成為費府的座上賓,誰不知道費宏的家人子女都不再北京,誰不知道……殷琥這假借傳遞家書名義,想要混進費府的把戲早已經被腦子活泛的人耍爛了。

費府的下人們客客氣氣地把家書收了,只是禮品是如論如何不接的,然後很有禮貌地把殷琥給擋在府門外。

費閣老日理萬機,自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殷琥本就不是過來攀附權貴的,見實在無法入府拜見,心中也就不再堅持,反正家書已經傳遞到費府下人的手中,至於能不能呈遞到費宏的面前,殷琥就不知道了。

……

沒想到時隔一個多月,殷琥又來到了費府的門前,只是這次是乘坐費府的馬車被客客氣氣邀請過來的。

一起過來的還有陸苓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整日拎著刀劍喊打喊殺,可是此時坐在在費府派來的馬車上卻乖巧得像一隻小貓,不但把插在身後的彎刀藏到了衣服裡,就連跟費府管家說話也輕言細語地,那模樣還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如果不是殷琥這段時間見識了陸苓發瘋的本事,說不定好真會被她的演技所矇騙。

裝得再乖巧可人也沒有用,費府的管家說了,這次費宏特意叮囑一定要把殷琥和陸苓兩個人一起請到府上去。

殷琥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錦衣衛試百戶,就算跟費廉有點交情,說起來也只是費廉曾經的屬下,費宏萬萬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原因就特意召見;如果說因為費廉請殷琥轉交的書信,那就更不可能了,殷琥是在朝廷對他的封賞下來以前登門送上費廉的家書,如今都已經是十月,朝廷的封賞下達,殷琥也已經在西江米巷的錦衣衛衙門當差,怎麼可能才因為家書的事情邀請過府一敘。

殷琥不知道費宏為什麼請他過去,陸苓同樣搞不清楚狀況,腦子裡盤算著這些日子自己是不是又惹了什麼禍事被人告到費閣老的耳朵裡。

可是這段時間陸苓哪有時間惹禍,不是找殷琥“比武”,就是在家中養生,養好傷以後找馬玉修煉對付殷琥的招式,然後又去找殷琥,陸苓忙得連陸炳都沒有時間欺負,哪還有空閒如惹禍。

如果就因為纏著殷琥比武,費閣老就要把自己再找去訓四五個時辰,那這位費閣老也太閒了吧!

陸苓對費閣老喋喋不休訓人的本事依然心有餘悸,現在想起來仍然後備發涼,她寧願跟豺狼虎豹大戰三百回合,也不願意站在費閣老面前挨訓了。

殷琥和陸苓想不出這位大明朝位極人臣的首輔為什麼會邀請自己,那費府管家又是個嘴極嚴實的人,坐在馬車上除了寒暄恭維的話,其他一個字也不肯多說,雙馬牽引的寬大馬車從西江米巷徑直走到東安門外澄清坊費府大門前。

“兩位,老爺已經等候多時,就不要再磨蹭了,請隨老奴進府。”

殷琥和極不情願的陸苓在費府門前眾多羨慕的眼光中跳下馬車,在費府管家的帶領下走進打開的偏門,一路略顯著急地直接穿過庭院樓閣,走到費宏的書房門外。

“啪啪!”

費府管家恭敬地站立在書房外,輕輕地拍打了兩下緊閉的門板,輕聲說道:

“老爺,殷百戶和陸家小姐已經在門外等候。”

“請他們進來。”

費宏中正平和的聲音穿過緊閉的房門傳到門外,陸苓上次確實是被費宏收拾得怕了,此時只是聽到費宏的聲音,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抖了兩下,就連在母親面前也不曾解下武器,在進門前也取了下來,丟在書房外的門邊上。

費府管家推開書房房門,側身恭請殷琥和陸苓請去,隨即關上房門站在書房外幾丈遠的地方守候。

殷琥在西江米巷曾經看到過錦衣衛對這位首輔大臣的密保,是極少數連錦衣衛都用上“正直”、“勤懇”、“節儉”這種詞彙的大臣。

費宏今年五十有六,弘治末年入仕,武宗正德六年,費宏四十四歲,以文淵閣大學士入閣,與李東陽、楊廷和、梁儲,同心輔政,共治天下,朝野交口稱讚,深得人心。

朱厚熜登基之初所鬧出來的大禮議鬧劇在今年達到**,事件平息受後,大批大臣隱退,在朝野動盪人心不穩之時,朱厚熜首推出任內閣首輔,也正因為有他坐鎮內閣,滿朝文武惶恐的人心才安穩下來,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這位費閣老算是一名“賢臣”,是極少數各方都推崇的人物。

“下官錦衣衛北鎮撫司平燕千戶所,試百戶殷琥。拜見閣老。”

“小女子陸苓見過費伯伯。”

書房中,體型消瘦,長鬚花白的費宏端坐在上首,還有一名四十出頭的便服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側。只是這名便服男子似乎對殷琥頗為不屑,見到殷琥自報家門向費宏行禮,從鼻息裡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

房中只有四個人,他的這聲冷哼雖然很小聲,可是依然讓殷琥察覺到。

“哈哈,陸姑娘是老夫子侄,殷百戶也是犬子的私交好友,不必多禮。”

費宏態度和藹,見面以後並沒有因為身份高貴擺足架子,反而出言甚是親近,對身邊站立的中年男子介紹道:

“公瑾,這位就是廉兒在書信中多次提到的殷琥,殷百戶。武勇非凡,膽識過人,更難得的是心思縝密,就連公庵對此人也讚賞有加啊!如今錦衣衛中,也許只有此人能站出來幫這個忙了。”

中年男人在殷琥和陸苓進屋以後就面露不屑,此時聽到費宏提起楊慎的名字,臉上才露出一絲驚訝,勉強正眼看了一下殷琥,說道:

“閣老,您跟下官提起此人的時候,下官也曾前往吏部和兵部調閱相關文案,發現此人為官升遷頗有可疑。

有人向兵部舉薦此人,按照章程兵部應該核准所舉薦人的功績,在兵部上報吏部的公文中所列的功績不過是抓捕格殺盜匪一名,若此人是軍戶兵甲也就罷了,兵部提請升遷出任地方巡檢並無不可。

可是此時為民,就算格殺盜匪也算不得軍功,就算要舉薦也不應該由兵部提請。此人升遷於章程不符,於功績不合,下官懷疑有人暗中以權謀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