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虎卫》 鱼羊果

“我跟你有仇啊!”

殷琥盯著費宏身邊的中年男人,暗暗尋思自己得罪的人確實不少,可是其中也沒有這麼一號吧!

陸苓走進書房以後就低著頭做足了大家閨秀的模樣,給費宏行禮以後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殷琥卻沒有那麼多顧慮,藉著行禮的機會,大大方方地把屋中的兩個人都看在眼中。

費宏體型消瘦,面頰無肉,身上也沒有位極人臣那種不可一世的架勢,如果不是穿著的一品朝服,這樣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根本就是老夫子模樣,只怕沒有人會猜到他就是當朝首輔。

費宏沒有什麼架子,不過他身邊的中年男人就不同了。

至殷琥和陸苓進屋以後,就昂首而立,連正眼也沒有看兩人一眼,先是對殷琥冷哼,現在又當著費宏的面揭殷琥的老底。

如果按照正常的章程,殷琥想要為官只怕沒有這麼容易,其中洛天雄確實利用東廠使了一點小手段,只不過是提升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副巡檢,誰會認真來查?

更不會有人閒得從堆積如山的公文中把殷琥的案卷翻找出來,詳細審查。

殷琥已經被對方調查得一清二楚,可是自己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由不得不多看幾眼。

中年男人面對殷琥的注視傲然挺胸,毫不畏懼,甚至瞪大了眼睛與殷琥對視,義正言辭地說道:

“閣老,以下官看來此人同樣是個投機鑽營之輩,將如此重大的事情交予他去調查,只怕是不會有結果,說不定……”

中年男人輕蔑地把目光從殷琥的身上收回,對身邊的費宏說道:

“說不定他與郭勳、張璁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最後不但救不了子升,反而會斷送了他的性命,請閣老三思啊!”

“公瑾多慮了。”

費宏不輕不重地反駁了中年男人的話,笑著對殷琥說道:

“殷百戶,這位是吏科都給事中,夏言,夏大人。你千萬莫要在意,他的差事就是盯著老夫的吏部,若是發現了些許的差錯,馬上就會直言批駁,就算是老夫也得聽他糾正,哈哈!”

費宏能兩入內閣,成為一朝首輔,自然不會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迂腐老夫子,費宏注意到夏言的話引起了殷琥的戒心,三言兩語地把話頭引到自己的身上,說道:

“公瑾,地方巡檢雖是縣衙建制之下,不過卻是兵部統轄,時常也會有地方舉薦鄉勇之人擔任,吏部確實有失職之處,沒有逐一核對就向兵部下發任命公文。

不過對於殷百戶的提任升遷縱有失誤的地方,想來也是有些官員愛才心切,大膽啟用而已。廉兒信中說,若無當時的殷巡檢替身而出,公庵只怕就要遭遇不測,吏部這個審查不嚴的責任自然由老夫擔著,不日就向聖上呈遞請罪的奏章。”

費宏能這麼說是為人謙和,可是夏言就算再狂妄也不敢承受,急忙抱拳說道:

“閣老嚴重了,請恕下官無禮。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棘手,若是所託非人,不但會斷送了子升的前程,只怕還會為他惹來殺之禍啊!

蔣閣老和毛閣老告老以後,戶部和禮部都缺少一個真正主持大局的人,張璁和桂萼一直四處活動,一定會利用這次的事情大做文章,藉機打壓內閣,為他倆的升遷入閣掃清障礙。

還請閣老慎之又慎。”

“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我……”

夏言被費宏的反問問得說不出話來。

費宏和夏言兩人的對話更是讓殷琥和陸苓不明所以,看來這次把兩人請來,並不是閒談見面那麼簡單,似乎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讓費宏和夏言為難。

費宏準備讓殷琥幫忙,夏言似乎並不放心把事情交給殷琥這個新晉的錦衣衛去辦。

字裡行間所透露出來的事情不多,可是其中提到的郭勳和張璁二人卻讓事情變得不簡單,殷琥如今已經在錦衣衛當差,算是進入了大明朝堂的中心,對朝中的官員就算不認識也時常能聽到名字。

郭勳,正如他的名字,大明開國勳臣武定候郭英的後代,禁軍統領。

張璁更是大禮議後深受皇恩的新貴,在大禮議中有一部分官員揣摩聖意,趁機投機迎奉,為朱厚熜搖旗寫文聲援,其中就以當時還只是南京小官的張璁和桂萼二人為首,在大禮議之爭最激烈的嘉靖二年末,朱厚熜下旨招張璁、桂萼入京。

大禮議平息後自然水漲船高,這些人都成為朱厚熜身前炙手可熱的人物,張璁更是入都察院任右副都御史,從南京城中一閒散小官青雲直上成為了位高權重的三品大員,讓人眼紅。

只是在大多數官員的眼中,靠著鑽營投機上位的張、桂之流不過是奸妄之輩,為天下人所不恥。

一個禁軍統領,一個右副都御史,殷琥實在想不出來什麼事情需要當朝首輔出面請他幫忙。

費宏見夏言不再反對,對殷琥和陸苓說道:

“陸姑娘,昨日夜晚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

“費伯伯,小女子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呃!”

陸苓還想要再裝,原本低著頭自顧自地編著瞎話,突然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點怪異,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正好看見殷琥和費宏都似笑非笑地瞪著她,而那眼高於頂的夏言也側著身子轉過頭來,用眼角撇著她,不敢再睜著眼睛胡說八道,老老實實地回答:

“不知道!費伯伯,這些天我上街以後就找這小子去了,別的什麼都沒幹啊。當真不知道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啊!您別這樣看著我啊,我說的都是實話!”

殷琥聽到這裡,心中一驚有了眉目,試探著問道:

“費閣老說的是郭統領家二公子被殺一事吧?”

殷琥今早前往西江米巷就知道說了這件事情,聽說是在煙花之地與人爭風吃醋,起了紛爭讓人推下樓梯摔死了,兇手已經關押在北鎮撫司詔獄之中,現場幾百雙眼睛都親眼所見,兇手難逃一死。

開始的時候殷琥並沒有想到這件事,只是後來提到郭勳,費宏又問起昨晚發生的大事,作為錦衣衛如果現在還猜不出來,那就真是失職了!

“什麼,郭老二死了!”

陸苓的驚呼並不是作假,她這段時間都沉迷在武學中,一心一意地想要跟殷琥較勁,心裡根本就不關心其他的事情,已經很久沒去找郭家老二的麻煩了,沒想到這麼一個禍害北京城的紈絝就這麼死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聽到這個消息後該是高興還是惋惜,沒讓這個人死在自己的手中,實在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