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輸了一晚上的王全歪頭在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眼睜睜地看著刀疤臉把桌上的銀子全都掃到自己的身前,喝罵道:
“幹他孃的,一晚上開了七八回豹子,莫不是有鬼?”
刀疤臉陰陽怪氣地說道:
“王麻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骰子是你找來的,桌案也是用的現成,地方更是你挑的,就算有鬼,那也是你們這裕豐倉裡的鬼。王麻子,願賭服輸,你莫不是想要在爺爺面前犯渾?”
“刀爺說笑了!”
王全臉皮抽動了幾下,被刀疤臉那雙陰狠的眼睛盯得心裡犯怵,雖然心疼桌面上流水一樣輸出去的銀子,可是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界上,也不敢當著這亡命徒的面撕破臉皮。
刀疤臉得意地收拾桌上的銀兩、銀票,最後就連那些散碎的銅子也不放過,全都一併劃拉進布袋裡,說道:
“王麻子,你可還有銀子翻本?若是身上還藏著銀子,就快快地拿出來,眼巴巴地輸了一個晚上,此時新的日頭可又出來了,沒準時來運轉,一把就能將昨晚輸個精光的銀子全都贏回去!”
王全苦著一張臉抱怨道:
“不玩了!不玩了!一晚上把衣衫都輸掉了,此時全身清潔溜溜,哪裡還藏得下銀子。待我去找公子借些銀子來,今晚上再過來跟你痛快地廝殺一番!”
“別等到晚上啊!”
刀疤臉拽著王全的手,小聲地說道:
“趁著大傢伙的興致正高,再玩把大的啊!我說王麻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守著如此大的裕豐倉,還想著去別處尋銀子。你瞧瞧門外的倉房裡,那放著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隨便拿出來一些,還怕沒有翻本的本錢?”
“那、那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誰不知道現如今你家老爺已經是富陽縣裡裡外外的頭一號人物,更何況這裕豐倉你們王家也管了許多年,小心著尋摸一點半點值錢的東西出來,誰能發現得了。”
刀疤臉一個勁地慫恿著說道:
“王麻子,咱們也就再玩兒一把,怎麼樣?你去倉房裡尋摸出些值錢的東西出來,不管是糧食還是油鹽,就算是衛所的兵器衣甲,只要你敢擺到檯面山來,我刀疤臉就敢跟你賭!
一把定勝負,我若是輸了不但口袋裡的銀子都歸你,這小娘子也送去你的宅子,美美地伺候你幾天,如何?”
“這……”
王全不但爛賭,還是個色中惡鬼一樣的人物,昨夜的賭桌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刀疤臉身邊坐著的小娘子,整晚心裡像貓爪一樣難受,輸的那些錢財還真不冤枉。
此時見到刀疤臉摟著身邊的小娘子,一雙手一個勁地在她身上揉捏,逗得小娘子面若桃花,喉嚨裡更是發出誘人的嬌哼,哪裡還能把持得住!
恨不得把自己換做刀疤臉,提槍上陣。
刀疤臉早已經把王全的性子摸得爛熟,這次帶著兄弟找上門來,可不是為了王全身上那點散碎銀子,真正的目的真是門外碩大的裕豐官倉。
若是在平時沒人敢把主意打到官倉的身上,可現如今富陽縣群龍無首,人心惶惶,什麼樣的牛鬼蛇神都把注意打到了富陽縣身上,裕豐倉就如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
搶官倉是滅九族的謀反大罪,就算刀疤臉膽大妄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洗劫。
刀疤臉也算是個膽大心細的人物,把注意打到不可一世的王家人的身上,只要今天王全膽敢從官倉裡那出一粒米出來,就說明裕豐倉在王家手上早就已經爛到根上了,也就有了可乘之機。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以後還怕王全不乖乖地任由擺佈?
只要把管著裕豐倉的王全握在手裡,裕豐倉中的財物還不任由他索取,最後就算出事了,也有王家的人頂著,自己取的是從王全手裡贏來的賭資,誰能以次定他的罪!
刀疤臉的手挪到懷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腰間,不動聲色地用力捏了一把,疼得那女人唧唧哼哼地怪叫了起來:
“哎喲!我的刀爺啊,您讓奴家伺候王爺,奴家照做就是了,何必把奴家當做賭注。王爺,奴待會是跟著刀爺回重慶府,還是隨著您留在富陽縣,可就看您最後一把的運氣咯,您不會不敢吧?”
刀疤臉身邊的兄弟跟著煽風點火:
“王麻子,小娘子可是重慶府裡頭的頭牌姑娘,尋常人就是見上一面都得掏出幾兩銀子出來,咱們大哥這次可是真心實意地等著你翻盤子,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若是我,想也不想就會答應下來!”
“對,你也眼巴巴地輸了一個晚上,沒準此時已經轉運。萬一要是贏了,不但立馬賺回輸了一晚上的銀子,還能摟著美娘子爽爽地滾在床板上,豈不快活!”
“萬一贏了呢……”
對於賭徒來說,“萬一”這兩個字就如同心頭的魔咒一般,聽得王全頭腦發熱,氣血上湧,帶著桌案咬牙切齒地問道:
“刀爺,你說話可是算話?”
刀疤臉嘴角微微翹起,拍著胸脯斬釘截鐵地說道:
“王麻子,你去重慶府打聽一番,刀爺從來就是說一不二的漢子。今日說出來的話,就是吐出去的口水,砸在地上一口一個坑,只要你從倉房中拿出物件出來,刀爺就跟你奉陪到底。”
刀疤臉舉起手中沉甸甸的口袋,晃悠兩下接著說道:
“最後一把,也不再要你猜大小,咱們各自搖一把骰子比大小,如何?比的不光是運氣,還要看看你我的手段!我先來……”
刀疤臉不等王全拒絕,抓起桌面上的骰盅煞有介事地搖起來。
“啪!”
骰子在骰盅裡撞擊翻滾,就算被刀疤臉拍到桌案上依然跳動了兩下才停了下來,刀疤臉大喝道:
“開!”
屋裡所有的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骰盅,當骰子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時,巡檢司公門被鬼哭狼嚎的鬼叫聲掀開了房頂:
“一三五!”
“哎呀!刀爺,您可是失手了,如何搖出這麼小的數字出來啊!”
“王麻子,看來你真就是時來運轉了!”
“王爺,可得好好地憐惜奴家喲。”
“……”
王全指著桌案上的骰子,欣喜若狂地喊叫起來:
“刀爺,刀爺!咱們事前可已經說好,萬萬不能賴賬!看我這一把如何贏了你!”
“等等!”
刀疤臉抓住王全伸出來的手,冷冷地說道:
“王麻子,我刀疤是個願賭服輸的人,你若是贏了我自然可以把銀子和小娘子帶走,不過此時也不是必輸的局面,怎麼也得把你的賭注擺出來吧?空手套白狼的戲碼可不能在賭桌上耍,你說對嗎?”
“對!對!”
王全此時哪裡覺得自己會輸,激動地搓著手在房裡打轉,望著窗外一排連著一排的官倉,說道:
“刀爺,想要從官倉去些東西出來也不是難事,只不過倉房的鑰匙都在衙門裡,要拿出來得我家老爺的手令,現在一時半會也打不開倉門。正巧,昨日有一批仙女山的春茶送來還沒有清點入庫,我就拿它做賭注如何?”
“我看行!”
冷峻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還沒等屋裡的人反應,半掩的門板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橫刀立馬擋在門口,此時清晨的太陽已經升起,奪目的陽光灑在那人的身後,讓屋裡的人看不清來人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