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虎卫》 鱼羊果

“啪!”

手腕粗的水火棍結結實實地打在殷琥的腦袋上,棍子應聲而斷。

“哎呀,我的親孃啊!”

動手的魁梧家丁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半截木棍,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毫髮無傷的殷琥,更是被那雙犀利的眼睛盯得頭皮發麻,嚇得嘴裡嘀嘀咕咕地叫喚著親孃,抱著半截棍子一步一步後退。

周圍十幾個同樣手裡握著棍子的家丁一時間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上前半步,只是站住位置,堵著殷琥的去路。

剛才那一棍可是正好打在腦袋上,連手腕粗的棍子都折了,這人還能安然無恙地直挺挺立著,想起街頭巷尾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直嘆這殷老虎果真是個打不死的猛人啊!

這一幕就發生在李家府邸的大門口。

一刻鐘以前,殷琥在喝下去三碗茶水後李家的主人李元海才姍姍來遲,開始的時候兩人還一個叫賢侄,一個叫叔父,相談甚歡。可是當殷琥說明來歷以後,李家的人立馬就翻臉,那一直躲在偏房的李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母狗,咋咋呼呼地衝出來對著殷琥劈頭蓋臉一頓亂咬。

殷琥自知理虧,被李夫人罵得狗血淋頭也一直忍著,原本以為事情到了這一步,算是把李家上下得罪恨了,讓李夫人出一口氣,這婚事也就算黃了,誰家父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找上門來退婚的男人。

可是讓殷琥沒想到的是,那李夫人從始至終不依不饒,非要將女兒嫁給殷琥不可,說什麼也不同意退婚。

殷琥也是一個犟脾氣,拉著不走、打著倒退,牛脾氣上來就跟李夫人頂撞了幾句,結果……

十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護院拎著棍子衝進會客的廳堂裡,一路把殷琥從廳堂打到前院,再從前院打到了門外。

殷琥在街面上的名聲不好,可是也不是一個真正的土匪惡霸,這個時候表現得還算剋制,沒有當真拔出官刀來血洗李家上下,甚至在家丁們的圍攻下連手也沒有還一下,只是左突右擋地躲閃。

最後被逼得急了,才用腦袋硬頂上迎頭落下的長棍,如此彪悍的一幕終於嚇得家丁們不敢再輕易動手。

“你……”

站在李家府邸大門前的李夫人也被嚇得不輕,拉了兩個身板看上去還算硬朗的家丁擋在身前,才稍微有了些與殷琥叫板的底氣,跳著腳罵道:

“好你個殷家的小王八鱉孫,當真以為我李家的人好欺負!

前些天殷家老婆子找上門來撒潑打滾地鬧著讓我家把女兒嫁給她那個混賬兒子,我們李家雖不是官宦人家,也算不上書香門第,但是還是知道禮義廉恥,是有頭有臉的正經買賣人,最看重的就是一個‘信’字!

我家老爺念著與已故殷老爺的交情,當年也確實相互約定了孩子們的親事,才不顧我和女兒的反對,忍著心疼答應把女兒嫁給你這個名聲臭大街的惡徒……哎呀!你、你想幹什麼!”

“再敢說我娘一個孬字,別怪我不客氣!”

殷琥不在乎別人如何罵自己,但是話語裡夾槍帶棒地把自己老孃帶進來就不行,當時手就握在刀柄上,恨不得衝上前去撕爛李夫人那張惡毒的嘴。

李夫人原本罵得興起,瞧見殷琥擺出的架勢,嚇得尖叫著轉身逃進大門裡。

李家門前鬧出來的動靜不小,不到一會就圍了好些人過來,這裡本就重慶府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才能住得起的地段,進出都是有身份的人,李夫人把腦袋從門板後面伸出來張望一陣,瞧見圍觀的人紛紛出言指責殷琥的無理取鬧,而殷琥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地嚇唬人,撩起裙襬又跨出門檻。

李夫人唯恐事情鬧得不大,指著殷琥繼續罵道:

“現如今六禮將成,婚書齊備,眼看著馬上就要與我女兒拜堂成親,你卻又找上門來胡攪蠻纏,說什麼要退婚!

我家的女兒是你想娶就娶,想退就退的嗎?

也不撒灘尿水照照自己的嘴臉,你也配!

你們這樣的人家我見得多了,仗著手裡拿著多年前的一紙婚約,逼著人家嫁女兒,如果不答應,自然就要賠你好大一筆銀子私下裡瞭解此事。現如今第一套套錢的把戲沒有得逞,又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門退婚,目的也不過是想多要我們給女兒送些田產銀兩做嫁妝!

等我女兒過門以後,再昧著良心吞了我家女兒的嫁妝,當真是好算計!”

殷琥強忍著心頭的怒氣,說道:

“既然如此,我上門退婚跟你家也就沒有責任,不正好合了你們的心意嘛!不用賠給我家銀子,也不用把女兒往火坑裡推,何不乾脆就答應了。只要這樁婚事作罷,我殷琥自當登門謝罪,該如何賠償也絕不會賴賬。”

“賠?我呸!”

李夫人撒潑犯渾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口唾沫不偏不倚地吐在殷琥的面前:

“我女兒既然已經許配給你,此時退婚跟休妻又什麼區別!

你自己去重慶府打聽打聽,我李家女子哪個不是世代忠貞,一女從不伺二夫,既然已經把女兒許配給你殷家,就算你殷琥是十惡不赦的惡棍也好,還是吃喝嫖賭的無賴也罷,生是殷家的人,死是殷家的鬼!

你殷家不要臉面,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我李家卻怕左鄰右舍在背後戳脊梁骨。

想要退婚,沒門!”

“好!”

“李夫人霸氣!”

“……”

李夫人的話說得大義凌然,引得周圍不明緣由的人陣陣叫好聲,卻沒有人去想想李夫人如此堅持把女兒嫁給殷琥會不會害了自己的女兒,也沒有人去考慮李家小姐將來的命運,反而覺得李夫人這樣是在保住了女兒的名節,社會的風氣本就如此。

“住口!”

殷琥從小受到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影響,觀念和行事的風格與主流的社會格格不入,在所有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殷琥卻覺得豈有此理。

李夫人和周圍道貌岸然的人讓殷琥反感,難以再壓制心頭的怒氣,大喝道:

“不相干的人滾開!”

“殷琥,你能腆著臉上門退婚,難道還怕別人看見不成!”

李夫人得了叫好聲,更是了不得,雙手叉腰站在高高的門檻上,得意得說道:

“我家女兒不曾失貞,也沒有做出丟節之事,就算是鬧到官府,你也找不出退婚的理由來!四月二十八,你若是乖乖上門迎親也就罷了,不然就等著我家女兒的棺材上門吧!”

“好惡毒的女人!”

登門以前就預想過事情會很不順利,不外乎兩種結果,一種是把李家徹底得罪,李家為了女兒的幸福,婚事自然也就黃了;另外一種就是被李家告上官府,只要在衙門大堂上,殷琥依然一口咬死退婚,官府最後也只能打殷琥一頓板子,然後讓殷家賠給李家一筆銀子,這場婚禮還是隻能作罷。

殷琥怎麼也沒有想到李家的人會以死相逼,為了所謂的名節,就算讓女兒去死也要讓她嫁給自己,難道李家的人真就如此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