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琥無權無勢,單憑一身武力想要扳倒王延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也不想這麼偷偷摸摸地尋私仇。
殷琥趟進這灘渾水也並不完全是為了幫吳三出頭伸張所謂的正義,更多的是他打心眼裡喜歡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
欺負了老百姓會心裡不安,那就找惡人來欺負吧,你不是為惡嗎,想方設法地讓你惡不下去,看著為非作歹的惡人們前功盡棄,欲哭無淚的模樣,殷琥的心裡很有成就感。
大老鼠現在捉不住,思量再三以後決定先把馬二狗這隻小老鼠逮住懲戒一番。
殷琥望著十幾丈外縮頭縮腦不敢下手的馬二狗,心裡暗暗地咒罵道:
“廢物玩意!不敢下手就跑啊,不會是讓一把火給嚇傻了吧!”
正當蹲在王府院牆外的兩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寂靜的縣丞府邸裡傳來一陣吵雜的吵鬧聲,接著就看見那個頂班的年長家奴在幾個丫鬟的幫助下費力地把已經落鎖上槓木的大門打開。
王延年一邊慌慌張張地往身上套這外套,一邊拎著燈籠跌跌撞撞地衝下臺階來。
“老爺!”王延年的正室夫人同樣衣衫凌亂,顯然是匆忙地剛從床榻上起來,追著王延年出門喊道:
“老爺,你別去啊!那火真要燒起來,你去了又有何用。”
“婦人之見!”王延年頭也沒回地大聲喝罵。
眼看著王延年就要走到街角,王氏急得在臺階下直跺腳,吩咐跟在身邊的兩個丫鬟:
“快!快跟著老爺,這亂亂糟糟的可別讓人給傷著咯。”
“夫人。”
那開門的老奴是王家的老人了,見兩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已經被城裡的大火嚇破了膽,哪裡還敢往亂了的街面上鑽,好心地勸道:
“家裡除了老奴,就只剩下些老弱婦孺了。您就算把這兩個丫頭派去跟在老爺的身邊也幫不上什麼忙,平白地還會讓衙門裡的同僚們笑話。
您放心,大少爺和王全都在青衣巷呢,老爺去了一定會找他們。
老爺吩咐了,這些天城裡不太平,家中關門落鎖誰都不得理會街面上的事情。後院裡還有一大家子等著您做主呢,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哎,你說好好的世道怎麼就會出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呢!大伯家這次怕是遭了大難了,明兒一早你就帶著丫頭們過去幫著收拾收拾,得空了我也會過去找我那可憐的大嫂說說話。”
“夫人放心,明兒一早我就帶人過去,準讓大伯家的那些人覺著夫人您心裡頭是時時念著本家的。”
“回吧,仔細著把門關嚴實了。可別受了無妄的災禍……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是。”
馬二狗原本就要撒丫子跑路了,但是王家門前出現的一幕讓他改變了注意,特別是老奴的一句“家裡就剩下些老弱婦孺”更是讓馬二狗心跳加快,抬起頭來望著身旁的深宅大院彷彿就是一個躺在床上脫光衣服的少女,任由自己予取予求。
待王家的人再次合力將房門緊閉,馬二狗迫不及待地翻牆跳進了王府中。
殷琥看見馬二狗終於下手了,從藏身的地方閃出身來,站在徑龍湖邊彎腰抬腿地做了一套腦子裡冒出來,好像叫什麼“廣播體操”的動作。
跟著馬二狗這個不入流的傢伙實在受罪,平日裡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也專門往犄角旮旯裡鑽,不是趴在牆角偷看屋裡的小媳婦,就是蹲在街邊不懷好意地望著街面上行人腰間的錢袋子。
甚至拿著從王良那裡得來的銀子買通了隊正,連城門值守也不再去了。
馬二狗是習慣了這種賊眉鼠眼的模樣,殷琥在後面跟著也得變著方的躲藏,在一個地方蹲得久了不但要避開馬二狗的耳目,還要避免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只要沒人注意就會“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嘀咕著做一做這套動作,緩解因為呆得久了而僵硬痠痛的關節。
“哐啷!”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馬二狗才翻牆跳出來,落地時背上揹著的包裹鼓鼓囊囊的,馬二狗落地時發出金屬器物碰撞的聲音。
馬二狗不敢再耽誤,縮著脖子快步離開。
馬二狗也算一個有腦子的人,知道田老耿跟他不對付,特意避開了兩人值守過的西門,選了北邊的城門出城。這個時候城門早就已經關上,但是因為城裡的大火,城門守衛也被抽調去參與滅火,只留下了兩個人值守,馬二狗一人塞了幾錢散碎的銀子然後編了一個出城奔喪的謊話很順利地混出了城。
“哈哈……”
馬二狗有點得意忘形了,剛出了城門就扯開了喉嚨大笑起來,將在背後揹著的包裹挪到胸前,摸出一件黃燦燦的金身殷漢用力地摩擦,甚至放在嘴裡咬了一口,確定不是鍍金的便宜貨,更是欣喜若狂。
感情這傢伙把王夫人求神拜佛的庵堂給抄了,偷的全是供奉的法器、金身!
也難怪,一個小偷小摸的毛賊走進深宅大院裡沒有迷路都算不錯了,哪裡找得到主人家藏起來的黃金銀兩,能找到值錢的東西已經是燒了高香啦。
富陽城南面緊鄰長江,城牆也只修了三面,馬二狗從北門出城得離開官道,繞著城牆走到南邊去才能到達事先準備好停在江邊的小船那去。
殷琥早就摸清了馬二狗藏船的江灣,並沒有跟著他出城,而是直接從侯門堤邊下了江,潛在水裡直接到了小船的邊上,靜靜地潛在水中等候小老鼠自投殷網。
城裡大火升騰起來的煙霧隨風飄來,遮擋住了天空皎潔的彎月。
“李家姐姐、李家姐姐……”
馬二狗站在江邊向停在離岸三四丈的小船呼喊著。
“二狗兒?可是二狗弟弟?”李寡婦的腦袋從船蓬裡伸出來,模模糊糊地看見岸上有人招呼,急不可待地問道:
“你可是我那二狗弟弟?”
這對姦夫**“姐姐”“弟弟”地叫著,酸得暗藏在水中的殷琥直起雞皮疙瘩。
馬二狗不等小船靠岸,淌著水就迎了上去,翻身站在船上將李寡婦摟進懷裡:
“李家姐姐,我發財了!哈哈……我發財了!”
“你發財了?”
“對!就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馬二狗的手裡握著一塊溼淋淋的鵝卵石,不等李寡婦反應就已經重重地砸在她的腦袋上。
這一下雖然用足了勁,但是李寡婦死死地摟著馬二狗,兩人的身子貼得緊,馬二狗身子的力道也不大,一下並沒有把李寡婦砸死。
李寡婦**著倒在船板上,腦袋上牛眼大的窟窿咕咕地往外冒著血,睜著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馬二狗,氣若游絲地吐出幾個字:
“為、為什麼……”
“嘎嘎!”
如果說馬二狗幾天前在青衣巷打吳三的時候,心裡發慌手上沒勁,那麼這時再次下手就要“老練”多了,而且臉上的表情不再驚慌失措,面目猙獰地抓起李寡婦的頭髮,將她的頭抬起來放在眼前:
“姓王的想殺人滅口,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也會殺了你滅口嗎!二哥……不,馬爺我現在有錢了,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何苦還要帶著你這個老貨。死去吧!”
“啪!”鵝卵石迎面砸在李寡婦的面門上,一抹暗紅色的鮮血在漆黑的湖邊飛濺,癱軟的屍體被一腳踢進徑龍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