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殷琥將如何發現馬二狗偷摸進院,如何跟蹤他來到湖邊添油加醋地說來了,然後半真半假地說道:
“那馬二狗忒不是東西!
偷到錢財以後趕到了湖邊與李寡婦約定好的接引地點,剛一見面就拿大石頭把他的女人給砸死了。草民一看,哎喲,出人命了!
死命地衝上前去想要把馬二狗給抓住,但是這個狗日的殺紅眼了,看到有人追來從腰裡摸出一把剔骨刀來,話也不說一句就向草民衝過來拼命。
草民當時也不敢多想,躲過那掏心窩子的一刀後順勢就給了他一拳,結果……”
殷琥手裡比劃著,說道最後停了下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結果那一下打得恨了,一下把他的脖子弄斷,倒在地上沒翻騰兩下就……就死了!大人,我、不,草民可不是故意要殺他的,草民也是被那惡賊的剔骨刀嚇著了,才下了重手。”
“什麼?你把馬二狗殺了!”
王延年父子同時驚呼,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擔憂:
“這個殷琥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對呀。”
殷琥“老實”地交代:
“馬二狗和李寡婦的屍首現在就在城外五里的蘆葦灣裡,草民也是被嚇著了,才緊趕慢趕地回到城裡,就是想求王大人為草民做主,救救草民。”
王良得到王延年的暗示,突然翻臉喝問道:
“好你個大膽狂徒,犯了人命官司不去衙門自首卻跑到我家來撒野,當真目中無人!”
殷琥傻傻地問道:
“王公子可別嚇唬草民,草民帶著贓物前來貴府,不就是跟到了衙門一樣嗎!王大人是富陽的青天,草民這不就是來香大人俯首請罪,任憑處置。只是還請大人念在草民是在抓賊時失手傷人性命的,請大人繞了小民的性命。”
“行啦。”
王延年喝止王良,緩緩地說道:
“殷琥抓賊有功,失手傷人性命有罪,鑑於那馬二狗也有行兇的行跡,功過相抵。”
王延年一不出查看現場,二不勘驗死體,三言兩語就將這起糊塗命案給做了瞭解,也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至少在在這段時間裡不能讓人把眼睛盯在馬二狗的身上,更不能把王家捲進去:
“馬二狗可有跟你說什麼?”
“他要是說了話也就好了,我也不至於稀裡糊塗地就把他給打死!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馬二狗那死東西,一見面就拎著刀衝上來了,我是想躲都躲不掉,哪還有功夫說話。”
“嗯,本官已經瞭然。”
王延年一直在暗暗觀察殷琥的神色,希望能夠從殷琥的言行舉止上判斷出是不是在撒謊。殷琥說出的這些事情六分假中攙進了四分真,換一個邏輯關係說法也就大不一樣,表現得很自然,沒有任何破綻。
王延年收起一本正經的官場表情,難得地露出笑臉:
“於公來說功過相抵,不懲也不獎,但是畢竟你為我家追回了損失,於私來說,我們王家不能不感謝。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賞賜?”
“嘿嘿!”殷琥努力地剋制,似乎等的就是王延年的這一句話,扭捏地說道:
“我……我想入一房巡檢司當差!”
“入巡檢司當差?”王延年和王良都沒有想到殷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王延年想過殷琥是來要錢的,因為雖然這些被盜的東西值不少銀兩,但是畢竟不是現鈔銀錠,想要把它們變成真金白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銷贓就得承擔很大的風險,最簡單便捷的辦法就是找到失主,不管能拿到多少報酬,終歸來歷是清白的,能夠放心大膽地花銷。
也想過殷琥是挾恩相逼,有事相求,就是沒有想到殷琥會提出如此大膽的要求的要求。
進巡檢司當差對殷琥這樣身家清白,身手又好的人來說應該不難,王延年心裡存了疑惑,問道:
“令尊殷教習也是有身份的人,雖然已經過世,衙門看在書院的情面上也會給你在巡檢房謀個缺,何必要找到本官這裡來?你可要想好了,本官的這個人情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不用現在就提出來。”
“王大人,我想好了。”
殷琥迫不及待地解釋道:
“是這麼一回事,您容草民給您說說。打小草民就想進衙門當差,可是家中的老孃攔著草民不許。草民也不認識衙門的人,才想趁著這個機會求大人為草民做主。”
“令堂不許?那本官就更加愛莫能助了,衙門規定招收各類差人不但需要鄉紳擔保,而且必須要家中長輩的文書陳述,本官可以給你作保,但是卻不能為你的父母長輩做主。”
王延年聽說馬二狗和李寡婦死了,不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從心頭升起來一股寒氣,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的殷琥,覺得這個看似魯莽的武夫實在不簡單。
殷琥早就打聽清楚了進巡檢司當差的流程,也早就打定了注意,說道:
“無須大人費心,只希望大人去給書院的學政大人說一聲,請他幫草民作保,然後再請大人和學政大人幫草民在老孃說項,草民的老孃最聽大人們的勸告,有這麼多大人幫草民說話,我那老孃總會想通的。”
殷琥的老孃平時最羨慕的就是這些穿著官衣的大老爺,就算是官府中的書吏順便說一句話都得當聖旨一樣奉著,有他們出面,老孃就是千萬不願意也不敢立馬提出來反對,只要能夠拿到家中的文書,進巡檢司的事情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殷琥如何肯輕易放棄,更何況踩著獵物的肩膀上位不是更加刺激嗎!
“好!本館答應你,但是成不成本官不敢保證。”
“嘿嘿!謝謝王大人,謝謝王大人!草民不打擾大人休息,先告退了。”
殷琥心裡樂開了花,進巡檢房的事情終於有點眉目了,走出王家宅邸時腳步格外地輕快,哪裡有半點剛闖了狼窩的模樣。
等到殷琥離開,王良見王延年一臉鐵青,不明就理地問道:
“爹,您幫助殷琥謀到了巡檢房的差事,他的身上就烙上了我們王家的印子,這個人將來總會為我們所用。馬二狗死在他的手上,這算不算是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