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台上，此時擺滿了各式新鮮的供品。
涼涼的石板地面，擺着三個蒲團。
偌大的大殿，清幽幽，靜悄悄。
數百人陸續進來，都沒能弄出一點聲響。
杜婉想到原主小時候能從這裡拿到玉牌，還是挺厲害的。倘若換她一個人來這裡，光想一想心底就忍不住發毛。
杜潛握着妹妹的手，緊了緊。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妹妹進入祠堂都會害怕。
杜婉感受到便宜大哥的關心，仰起頭着他甜甜一笑。
沒事兒，小臉上的神色還好。
祭祖的儀式，莊嚴肅穆，過程是很繁瑣，族裡的人習慣了又覺得沒什麼。
老族長和一些白髮蒼蒼的老頭子，主持着祭祀，還寫了長長的祭文，再燒掉等等。最先是族長點燃一炷香，插入了香爐。
然後老族長再拿出一炷香，點燃遞給杜駙馬。
杜駙馬虔誠地上香，跪在蒲團上磕頭。
接着杜駙馬跟族長一樣，點燃了一炷香，傳給了杜潛。
杜潛做着杜駙馬一樣的事情，做完了，他也去新點了一炷香，再雙手捧着遞給杜婉。
杜婉先是一愣，旋即有樣學樣的，雙手虔誠地接過來，再態度端正地把香插入香爐里，然後跪到蒲團，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杜婉扭着小腦袋瞅了眼老族長。
老族長眼神兒瞅向供台旁的檀香，杜婉麻利地拿起一炷香，燃起了。
正當她不知道要傳給誰時，一個白髮和鬍鬚都發白的老頭子站了出來，朝她虔誠地遞出了雙手。杜婉輕輕地將燃着的香，橫放到他雙掌里，又默默地退回到杜潛身邊。
杜婉偷偷瞅着正上香的老頭子，她知道這個是誰。
是大族老，據說是村子裡最年長的百歲老人。
以為他年長就會走路顫危危嗎？沒有！動作利索極了，身子骨很是硬朗，聽說現在還經常下地幹活。
這一步上香，耗時最長。
數百個族人，一個個傳下去。
直到後面的小孩子都要單獨上香磕頭。
山上的一場祭祖，臨近晌午才結束。
接着族人又是一起下山。
下山前，每人喝一碗清水。
到了山腳下，還是一人一碗清水。
杜婉端着清水，很是幽怨。
“快喝。”杜駙馬眼帶警告，不許她作妖。
杜潛心疼道，“父親，今日妹妹算乖了。”
“……”杜駙馬同樣心疼，可大家都這樣，她總不能搞特殊。
可比起往年頭痛的情況，今年的女兒確定稱得上乖巧。
杜婉肚子餓得咕嚕響，一口乾掉碗里的水，把碗遞迴備水的族人。
杜潛牽着她的小手朝前走，“再忍忍，很快就到族裡了。”
“族裡的祠堂，更久。”杜婉已經特意了解過流程。
族裡還有一座很大的祠堂，上面擺着很多的牌位，都是一些對族裡有貢獻族人，在死後牌位才有資格安置於祠堂。
杜潛輕笑道，“忍忍，你看族裡的孩子，都沒嚷嚷呢。”
“我是餓，真餓。”杜婉餓得難受極了，皺起了一雙秀眉，“自從離開赤岩縣，我都快忘記了飢餓的感覺，沒想到新年的第一日就體會到了。我有種感覺……今年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大哥要準備好了，糧食多儲存一些。”
杜潛：“……”
有必要嗎？
大家年年初一都挨餓的……
杜婉小臉嚴肅之極，“大哥不相信我嗎？”
“相信。今年各個莊子收穫的糧食，咱們不賣了。”杜潛一本正經地縱容着妹妹的小任性。事實上今年他要修築城牆，還要給工人準備糧食，府里多出的糧食別說賣了，留着給工人吃都不夠，有可能還要從外面購買一批。
杜潛笑道，“開春後，修城牆的工事就要開始了。”
“銀子夠嗎？”
“今年夠用吧，明年的銀子再想辦法。”
“要多久能修完？”
“說不定哦，看情況，少說要十年八年的。”杜潛是想說看銀子的情況，“有錢能多請些工人，修得快一些。沒銀子的話就慢慢來，又不急。”
急的！
很急！
杜婉恨不得工事能夠一年就完成，“大哥修築城牆之時，再修一些大型的糧倉。”
“修糧倉？”杜潛聲音有點小。
“對呀，有糧倉就能存糧，不怕餓肚子。”
走在前面的杜駙馬還是聽見了，回頭看向兄妹倆，“不要胡鬧，趕緊走。”
兄妹倆對視一眼，乖乖不說話了。
倒是杜潛心裡暗暗想着妹妹的話。
這不是妹妹第一次暗示世道要亂？難道妹妹知道些什麼？
世道本來就亂，邊境還有一支叛軍沒解決，各地又是盜匪橫行。京城的繁榮就像是在粉飾太平。再加上去年的雪災，恐怕今年百姓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回到族裡的祠堂。
又是一輪的祭祀。
杜婉餓得肚子快扁了，祭祀結束後，族裡每個人發了一碗糖水和一個大饅頭。
於是，杜婉一邊咬着大饅頭，一邊飛快往家裡走。
回去的時候，長公主已經備上了三人的吃食。
杜婉將饅頭吃完，連忙坐到桌前，吃得很斯文秀氣，但一點兒都不慢。
杜駙馬和杜潛同樣吃得飛快。
兩個人比杜婉更餓，畢竟是大男人，消耗更快。
杜婉填飽肚子，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大哥，你說有人會偷偷吃東西嗎？”
“不會。”杜潛肯定地回答，“誰敢偷吃就是對先祖不敬。”
杜婉信了，“的確沒看到誰偷吃。”
古代的宗族凝聚力極強，對於祖先懷着根深蒂固的敬重。
祭祀先祖是一種儀式，是一年當中非常重要的事，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會安排得很細緻，都不容出錯。
說不能吃東西，就是不能吃。
按照村子裡的說法，新的一年要讓祖先先吃，再輪到後輩。這個就有種像是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要長輩先動筷子，小輩才能開吃。
祭祖過後，杜婉又閑下來了。
杜駙馬和杜潛倒是忙碌，應酬不少。
長公主由於懷孕，今年上門拜訪的人，倒是少了些。估計是杜駙馬從中做了什麼，讓以往那些貴婦，只送了禮過來，沒有上門。
不過，人在村子裡，竄門的人還是難以避免。
例如，杜姑姑一家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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