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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蕊和綠蘿各提着一個籃子,李蕊的籃子里沒別的,就是阿冽脫下來的官服。

蘇元植在馬車上叫她,她慌忙瞟了眼自己的籃子,還好上面蓋着塊藍布,不翻開,看不出裡面有件男人的衣衫。

“你倆是要回齊王府嗎?上車,我送你們。”

蘇元植看見李蕊顯然很高興,上次救了猴子,話沒說兩句就分開了,這一路還要走上一段時間,要不是旁邊還有個婢女,連打情罵俏都來得及。

李蕊忙擺手道:“多謝蘇四郎君,我們自己走,不麻煩您了。”

兩人正要從元植的馬車旁走過去,他突然從馬車上跳下來:“天晚了,等你們走到,府門都關了。”

“我們沒回去,不會關......”

說話的抵不過動手的,元植拉着她的籃子笑道:“你不上車,那我幫你將東西送回去。”

“你別拽,我上、我上還不行嗎?”

李蕊死死護住籃子,無可奈何的看看綠蘿:四郎君是洛泱的親兄弟,他又是好意,你還沒法跟他當街翻臉。

綠蘿有什麼辦法,她跟四郎君不熟,又不好讓李蕊一個人上車,只好也跟着她。

車廂里挺黑的,只有門帘、窗帘一飄一飄的時候,才從外面照進來些燈光。

那燈光忽明忽暗,掩飾着幾個人的尷尬。

“李蕊,我們救的那隻猴怎樣了?傷好了沒有?”元植沒話找話說。

“都是皮外傷,已經快好了。”

“我妹妹有沒有過去?她是最喜歡折騰這些動物的。”

“小娘子……不,郡主就去過一次,說也奇怪,那猴本來挺暴躁的,看見郡主蹲在地上分它餅子吃,它立刻就老實了。”

元植哈哈笑道:“不奇怪、不奇怪,我就是看到她替猴找虱子,也不會覺得奇怪。”

李蕊和綠蘿都笑了。想想也對,郡主不管做什麼,都像是理所當然,一點也不奇怪。

馬車裡的尷尬,就在這一笑中漸漸消失了。

“你們怎麼都走到城南來了?難道是去昊天觀?”

這裡離昊天觀不遠,更何況,再走兩個坊,就要到朱雀街的盡頭明德門了,四郎這樣問也沒什麼奇怪。

“對,我們是去昊天觀......看祥瑞。”綠蘿快言快語答到,她反問元植:“四郎君是出城回來嗎?”

“我?我沒出城。我們幾個留守,約好了在昊天觀的袇房裡打麻雀牌,今天手氣不好,我就提前走了,沒想到會遇到你們。”元植樂呵呵的說。

綠蘿靈機一動,又問到:“袇房?那不是道士修道的地方嗎?我們想進去看看都不讓,怎麼能讓你們去打麻雀牌?”

“有些袇房是道士用的,還有些留給天下慕名而來的道友,打麻雀牌一坐幾個時辰,誰說我們不是在修行?下次你們想去玩,我帶你們進去。”

元植說完,見李蕊仍低着頭,便從懷裡掏出一串道士用的念珠,扔到李蕊懷裡:

“這是剛才那老道給的,說是已誦念過八十一萬次聖號法門,可降妖伏魔。我不信這個,你拿去吧。”

李蕊心中對他本就有好感,可這樣送的東西她也不好要,便反手將那念珠串又扔回元植懷裡:

“你們留守都那麼閑的嗎?整天沒個正經的。”

“秋稅剛交完,在就要到年節忙人情,這段時間輕鬆輕鬆。我整好要接待個朋友,他府里有宅子,可就偏愛在袇房裡住。”

“難怪昊天觀越建越大,敢情都是些假道士在裡邊渾住。”綠蘿故意道:

“剛才一輛馬車進道觀,差點把阿蕊姊姊撞倒,我聽那僕人對車裡喚‘柴郎中’,這個沒禮貌的官人八成也是個假道士。”

李蕊一驚,這時才意識到,綠蘿一直在向四郎套話,她忙道:“我沒事,當時也只是......擦了一下。”

“柴郎中?這我還真不認識。沒事就好,有事讓阿慕拿着齊王府名帖找他賠償去。”

聽到元植說他不認識柴俊,不知為什麼,李蕊悄悄鬆了口氣。

謝了蘇元植,兩人進了王府。

李蕊忽然發現,剛才那串念珠,不知幾時跑到她手挽着的籃子里,好好的躺在那塊藍布上。

她悄悄將念珠藏進懷裡,這才跟綠蘿去找殿下。

柴俊接了帖子後,去了昊天觀,很快,孟廣潛進他書房,將那張帖子換成了洛泱寫的那一張,原樣放在他書桌上。

李奏聽她們說完,便道:

“這個時候,柴俊去昊天觀,不可能是去打牌......倒是很有可能像是元植說的,有些人就喜歡住在袇房裡......是我疏忽了......”

等了很久,才見阿冽帶着阿慕回來。

“我藏在殿堂的山牆後面,突然頭暈,掉到下面的草叢裡。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阿冽在草叢裡找到了我。”

阿慕摸着後腦勺,也不知是愧疚還是不安,他始終不敢拿正眼看李奏。

“當時天也黑了,我轉了一圈才找到阿慕,可惜沒看到柴俊進去見了什麼人,在我去找阿慕之前,他就已經離開了。”

阿慕曾經腦袋受過傷,頭暈得雖然有些突然,但也沒太大毛病。李奏讓他先回房休息,又讓府醫過去為他診治。

“阿冽,你們去道觀的路上,可曾遇到可疑之人?”

“並無可疑。”

“府里要加強戒備,關鍵時刻,不能顧此失彼。”

那邊蘇府里,四郎這才知道五郎回來了。這次阿爹是讓五郎帶了話回來的,他自要完成任務:

“四兄,阿爹說,留守看上去風光,但就是個受氣筒,你要夾着尾巴做人,不要太冒進,有事多與三兄商量。阿爹會找機會讓你換到京兆府去……”

“為什麼要去京兆府?在聖人眼皮子底下累死累活,還沒人記得你的好。我現在過得挺好的,你讓父親不要擔心。”

四郎不以為意,他當然不會想在這個位置上待一輩子,今日他才聽史墨白說,年前要請他給王守澄送一批禮金。

鄭注這次被聖上盯住了,史墨白打算讓線從蘇元植這裡連上。

今天他們幾個留守在昊天觀打牌,就是史墨白定的地方。

四郎此時已聽不進任何人的勸,王守澄如日中天,不知比自己父親強了幾倍。

不過是替史墨白和王守澄跑跑腿,再說買官賣官這件事,他不做,別人也會去做。

何必守着寶山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