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溪接到警方的通知,可以在警方的監控下,探望陸正業。準備了一番之後,陸小溪就前往看守所,在探視廳裡,隔著塊玻璃,見到了陸正業。多日未見,又身處看守所,不知前路如何,陸正業明顯得蒼老了許多,陸小溪印象中父親兩鬢處還只是斑白,此時已經全白。陸小溪問了父親的身體情況,問父親在拘留所是否吃得慣,睡得怎麼樣?陸正業說他在拘留所是住單間,飯菜也是單獨送來,就連放風,也是和少數幾個人在拘留所的院子裡溜達,監管他們的管理人員比他們人還多,想要跟旁人嘮嘮嗑,馬上便被管教喝止。陸正業說在拘留所一切還好,問古月娥的身體和公司的狀況。
陸小溪哽咽著說:“媽身體還好,就是這兩天吃不下飯,也總是哭。公司那邊,由王家睦和幾名經理盯著呢,項目都在正常的運轉。”
又問了幾句之後,陸小溪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用平靜的語氣,問:“爸,他們都問你什麼了?他們為什麼抓你?”
陸正業愣了愣,看了看身旁,見並無管教上前阻止,便說:“公海翻了一艘船,船上有被販賣的人口,警方在船長家搜出個U盤,警方讓我聽了U盤裡的錄音,U盤裡有不知道誰偷錄的我的聲音,很多段錄音,錄音裡是我在安排走私的事情,警方因此懷疑我。”
陸小溪想了想,皺起眉頭,問:“爸,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您肯定是被陷害的,您得罪過什麼人嘛?能知道誰陷害的您嘛?”
陸正業思忖良久,方才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陸小溪見陸正業眉頭緊鎖,猜測出父親有難言之隱,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就沒有多問,而是說:“爸,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不管警方掌握了什麼證據,我都能找到對您有利的證據。只要您沒做過,警方就不會冤枉您,我就能把你救出去。”
陸正業點了點頭,說:“公司的事兒,你也要多盯著點兒,王家睦雖然能夠維持公司運轉,但他畢竟姓王。”
陸小溪會意,點了點頭,說:“爸,您放心,公司的幾個經理,我都交待過了,他們也都還聽您的,只要王家睦有大動作,他們會通知我。”
還要再聊下去,有管教過來說探視時間已到,陸正業便跟著管教回去了。陸小溪擦乾眼淚,從拘留所出來,打電話給張文鐸,還是將張文鐸約到那家茶樓。在陸小溪前往茶樓的路上,負責偵辦此案的專案組組長桂兆蒞,也在聽著父女二人的通話錄音。正如張文鐸所猜測的,警方彙集了各種線索,覺得“徐蔓失蹤案”和“漁船偷渡案”有關聯,便將兩起案件併案偵查,再次成立“專案組”,專案組組還是由上次負責偵辦“槍擊襲警案”的市局主管刑偵工作的桂兆蒞副局長負責,再次擔任專案組組長,桂局從各個分局抽調人手,讓韓鋒和另一分局刑警隊的王春凱擔任副組長,黃麗澄也被抽調到專案組,負責偵查工作。這次讓陸小溪和陸正業會面,也是桂局長精心安排的,警方搜查了陸正業的公司和家裡,也同樣搜查了陸小溪和王家睦的家及辦公電腦,未發現可疑線索。警方目前只掌握一個U盤和裡面的十幾段錄音,U盤是從粘在船長家抽屜裡面的下面的隔板上發現的。警方判斷U盤是船長刻意藏匿的,是船長用來“要挾”他人,防止他人“卸磨殺驢”的後手。船長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推斷其淹斃在海潮中可能性很大。警方只掌握錄音,錄音裡是陸正業向旁人交待走私的事情,警方因此才抓了陸正業。警方經過技術分析,十幾段錄音,每段都沒有剪輯的痕跡,但每段錄音只有十幾秒到幾十秒不等,警方也不排除錄音是有人故意剪輯後的片段。由於警方目前只掌握了錄音證據,並未掌握其他證據,桂兆蒞判斷,這些證據能夠讓檢察院批准刑拘,但不太可能能夠讓法院宣判。桂兆蒞想蒐集更多的線索,找到證據,因此便設計,讓陸家人來看望陸正業,盤算著陸正業會有跟案件有關的事情向家屬交待,警方才能以此找到案件的突破口。聽完陸小溪和陸正業的通話錄音,桂兆蒞頗為失望,陸正業並未提及跟案件有關的警方還未掌握的線索。韓鋒也聽了錄音,放下耳機後,問:“桂局,能不能是他們父女之間,用了什麼我們聽不懂的暗語?”
桂兆蒞擺了擺手,說:“錄音你也聽了,一般來說,暗語會提及特殊的人或事兒,可陸正業除了問公司和家裡,並未提及其他的事情。”
韓鋒說:“我看過監控了,從父女二人的表情上分析,陸小溪對陸正業為什麼被抓,似乎並不知情,所以才會流露出特別驚訝的神情,而陸正業,似乎對陸小溪有所隱瞞。”
桂兆蒞說:“我也看出來了,陸正業的表情不對,他肯定是有事兒在瞞著警方。”
韓鋒說:“陸正業否定了警方的全部指控,否定了曾說過錄音裡的話,可經過音頻音軌的分析,錄音裡的話,就是陸正業說的。”
桂兆蒞問:“你覺得,一個市值一百多億的上市公司董事長,會幹販賣人口的買賣嘛?”
韓鋒說:“這不是我覺不覺得的事兒,而是有證據,不管是誰,只要觸犯了法律,我們就必須抓他。”
桂兆蒞點了點頭,思忖良久,方才說:“雖然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但目前這種狀況,首先要解決的事,是要先找的人。自媒體上的那些帖子你也看到了,含沙射影的,可誰都能看明白,就差沒指著鼻子罵我們當警察的了。可我覺得,人家罵得對,我們當警察的,從穿上警服的那一天開始,就意味著責任和犧牲,我們是保護百姓生命財產安全的,不能保護百姓的安全,我們叫什麼警察?”
韓鋒思忖半晌,又問:“要不要,我們再上些手段?”
桂兆蒞反問:“給誰?陸正業嘛?能用的手段我們都用了,該說的話我們也都說了,你還有什麼手段?只要是不違法,能破案,都可以用。”
韓鋒點了點頭,說:“我想想,再跟王隊商量商量。”
韓鋒再跟另一分局刑警隊的王副隊長商量的同時,陸小溪已經到了海邊的茶樓,張文鐸接到陸小溪的電話,也已經到了那裡,還是上次的那幾個人。陸小溪將已經探望了父親,和警方掌握錄音證據的情況跟眾人說了。
張文鐸沉默良久,說:“警方突然允許你見你爸,還允許你爸在見面時向你透露案情,你不覺得奇怪嘛?”
陸小溪想了想,說:“你是覺得,這是警方刻意安排的?”
張文鐸說:“我雖然只是輔警,但這種事兒,也做過。”
陸小溪問:“我又沒問你做沒做過?我是想知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張文鐸說:“我仍然覺得最好的方法,還是報警,那個姓黃的,很可能已經驚到了,我要是他,這個時候,肯定會往外逃,去外省,甚至是偷渡去國外。現在報警,警方通緝,海警嚴查,或許還來得及。”
陸小溪猶豫著說:“你讓我想想。”
張文鐸想了想,說:“如果不報警,就順著黃東亮接人的路線,接著往下查。”又問一旁的劉惲:“劉總,監控查的怎麼樣了?”
劉惲說:“來之前,我還在查呢,這傢伙十分狡猾,我又查了三個路口的監控,這傢伙從四方橋那開出去不遠,就開車上了土路,土路上沒監控,想要找到那輛車,我們又無法進入警方的‘天眼’系統,需要更多的人力,去沿著路查有可能的監控。”
陸小溪說:“需要多少人,我給你調。你部門的事情先放一放,讓你部門的人都過來。”
張文鐸又對陸小溪說:“我覺得咱還是報警吧?”
陸小溪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海浪,說:“你再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