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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師傅沉默半響,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開口問:“你們怎麼知道嫁衣的事情?”湘琴沒有隱瞞他:“因為當時這件嫁衣,穿在我的身上。”林師傅吃了一驚:“當時住在秦家大院的那個女孩是你?”

湘琴點了點頭:“我們當時住在閨房,當我醒來的時候,就穿着那件嫁衣倒在戲台上,我就想知道這件嫁衣的來歷。”林師傅嘆了口氣:“罷了,我就給你們說一說這件事情。這件事得從我才來秦家大院說起……”

當年的林師傅的父親是1950年來青石鎮下鄉的知青,他被下放在當地農戶家中,當時看不見回城的希望,他匆匆忙忙地和農戶家的女兒成了親,過了幾年,有了他。林師傅從小在這青石鎮長大,當時的青石鎮沒有高中,所以林師傅十幾歲那年去了省城的高中讀書。

高中畢業後在省城工作了幾年,這時候,林師傅的父親生了一場重病,林師傅是家中唯一的獨子,無奈之中,他回了青石鎮,父親託了熟人,把他安排到鎮上負責文物管理工作。然後他就跟着他的師傅一起負責鎮上的古物登記和整理。

當時他才20幾歲,正是滿腔熱情的時候,當時和老師傅一起負責整理秦家大院、史家大院的文物整理工作。文化大革命時期,這些古宅子的一些值錢的物什均遭到了破壞,餘下一些古物和舊照片卻也十分寶貴,需要逐一拍照、登記在冊,甚至當時,吃住都在秦家。

秦家當時住着的,還有一個姓李的老伯,那老伯當時已是80多歲的年紀了,據他所說,從小就隨着當著門房的爹生活在秦家,後來秦家落敗了,他流轉青石鎮打着零工,直到年紀大了,政府諒他無靠無依、無兒無女,才允他住到秦家,領着低保權當養老。

這位姓李的老伯也是個閑不住的個性,當時陪着林師傅和他的師傅一起整理舊物,就是從他的嘴裡,林師傅聽聞了許多秦家的陳年舊事。

秦家老爺有兩房太太,大太太生了三兒一女,除了小兒子整天花街柳巷地不爭氣外,其它幾個子女都深受秦老爺寵愛,特別是那唯一的大小姐,那可是早早就定了人家的,許給隔壁鎮上的縣令的公子。

秦老爺是鹽商出身,雖家財萬貫,那總覺得差點兒依靠,他偷偷地在院里專門訓練了一支護衛隊,甚至暗地裡修了地道,直到秦大小姐的婚事定下了,他才安下心來。

湘琴聽到此,立刻握緊了掌心,她問道:“這位大小姐,她後來嫁給那縣令公子了嗎?”林師傅搖搖頭,嘆了口氣:“聽李伯說,嫁倒是嫁了,但嫁的不是真正的大小姐,而是鎮上一個年齡相仿的丫頭,因為那大小姐在結婚前不久就偷偷從地道跑了,被發現時她一個人昏倒在後山,但身邊並無其它人,這事秦家當時好多下人都知道,但秦老爺嚴令大家說出去,

從此以後,就沒見大小姐出來過,據說是被秦老爺鎖了起來。為了不影響這樁婚事,就用那丫頭頂替了大小姐,嫁了過去。而秦大小姐……被關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被下人發現懸樑自盡了。

因為這事,大太太哭得死去活來,而素來跟大小姐要好的二哥跟秦老爺大吵一架後,帶着新婚不久的法國妻子去了法國。秦老爺也像老了十歲似的,身體每況愈下。”

林師傅說的和我所知曉的並無所入,只是當初胭脂那悲慘的遭遇,卻是沒有幾人知道了……我心裡默默地思索。

林師傅繼續說道,秦老爺的二姨太說起來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她是當時秦老爺的鹽商隊伍某一次行商途中在渺無人煙的山坡上撿到的女子,當時看她似乎與親人走散了,一個人蹲在路邊哭泣,上前尋問才知,她本是外地戲班子里的丫頭,戲班子走到此地,遇上了土匪,大家逃的逃,死的死,她也與他們失去了聯繫,商隊的掌柜起了憐憫之心,把她帶回了秦家,秦老爺見她花容月貌、二八年紀,頓起收房之心,這個女子哭哭啼啼幾天後,倒也從了。

可她的命很是不好,第二年生了一個兒子,還沒滿月就得暴病死了,也有傳言說這是因為大太太嫉妒她深得老爺寵愛,所以害了那孩子。從此以後二姨太就無一所出,一直鬱鬱寡歡,後來秦小姐出事後沒幾天,就聽說她某一天夜裡偷偷地離開了。秦老爺大發雷霆,派了許多人出去尋找,可是無一所獲。

林師傅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屋裡頓時升起了一屢裊裊的煙,他用手指了指秦家大院的方向,開口說道:“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啊,各有各的苦。話說這嫁衣……”他停頓片刻,我和湘琴同時望向他,他的眼神在我們的臉上掃了掃,看到湘琴時停住了,他愣愣了看了她好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什麼,湘琴笑了:“林師傅,那秦家大小姐,可是長得很像我?”

林師傅猛地站起身來,進到裡面的一間小屋,很快,他抱着一本冊子走了出來。他把冊子翻到某一頁,示意我們看,我和湘琴俯首看去,那是一個巧笑嫣然,柳眉杏眼的女子,她看起來溫婉可人,柔媚極了,那是胭脂,旁邊寫着一排小字,,林師傅聲音有些顫抖:“先前我老眼昏花看得不清楚,現在仔細看來,你們倆真的長得很像!”

湘琴嘆了口氣:“我曾在秦家大院那間閣樓里見過她的畫像,如果不說,真的會以為上面那人,就是我。可是那嫁衣……”

林師傅他說:“這嫁衣是當年秦家大太太花了大價錢請了綉娘為大小姐的婚事準備的,據說當時大小姐昏倒在後山時,包袱時無一值錢的東西,除了這件嫁衣。後來大小姐懸樑自盡,也是穿着這件嫁衣,這嫁衣,卻不知為何,沒有隨她下葬,而是被留了下來,甚至在動亂期間都沒有遭到破壞,這可是有點邪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