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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休若看得透徹。”魚不智點頭道,“文仲業和蔡德,本質上不是一路人,因恩義出手,恩義盡時,便是分道揚鑣的時候,蔡德讓文仲業做的越多,恩義還得越快。我估摸着,應該還得差不多了。”

這可不是盲目樂觀。

殺曹寅,攻打逐鹿領,都會冒很大風險。

尤其是前者,殺一位朝廷冊封的太守,即使是戴罪之射的太守,也是實打實的諸侯,何況當時關東諸侯和荊州府、益州府聯合調查武陵軍入侵,直接把曹寅做掉,滅口意圖昭然若揭。如果某一方勢力不依不饒追查到底,文聘這“兇手”很難全身而退,搞不好被作為替罪羊扔出來。

好在荊州府不希望事情繼續發酵,想方設法讓調查儘快終結;益州府因與趙部關係緊張,對所謂越境真相也沒多少興趣;最上心的是關東盟主,只要調查工作繼續,就意味着袁紹影響力滲入江南,陳琳本不想鳴金收兵,興緻勃勃地打算深度挖掘,爭取搞個大新聞出來,奈何形勢比人強,袁紹在荊州的影響力基本靠嘴,荊州府和益州府想借坡下驢,陳琳也只能認了。

文聘因此逃過一劫。

雖說文聘並未因殺曹寅惹火燒身,可承受的風險實實在在,真要追究,文聘不見得會因此喪命,但前途盡毀卻非危言聳聽。隨後再次進攻逐鹿領,頂風作案,鬧騰開來後果同樣難以預料,文聘仍義無反顧地接下那樁差事。客觀地講,文聘這兩次出手承受的風險,不是普通恩義能抵償的。

“主公所言甚是,文仲業的恩義,大概已經還清了。”徐庶笑道。

“什麼情況?”易風訝然。

“文仲業以一個秘密,換取我們放荊州水師離開。”徐庶神情嚴肅起來,正容道:“他承認是蔡德親信傳令,並且隱諱暗示,蔡氏目標是一位女子,據說那女子乃是襄陽某個大家族遺孤,手中或許掌握着一張藏寶圖,蔡氏對她志在必得。為達到目的,蔡氏必須對逐鹿領下手……”

“也就是說,蔡德的目標並非覆滅逐鹿領,攻破主城,找到那女子,蔡氏目標便可達成。只可惜我逐鹿領實力遠勝普通領地,蔡氏屢次僱傭武陵寇抓人均無功而返,迫使蔡氏不斷升級武力,甚至與復仇者聯盟相勾結,到後來不惜血本請武陵太守和文仲業出手,導致事情越鬧越大。”

徐庶攤開雙手,苦笑道:“蔡氏要找的那位女子,就是在下義姐燕姬。”

屋內一陣沉默。

倘若只是為了換取麾下將士平安離去,文聘大可不必透露這一則秘密,最起碼不必毫無保留,有些關鍵信息模糊化也可交差,可文聘沒有。他連“襄陽某家族遺孤”、“藏寶圖”都和盤托出,配合度高得有些過了。

文聘為恩義出手,面對刀山火海也敢闖,有黃忠從中斡旋,以及荊州府的虎皮,保全麾下水師不難,沒必要什麼都交代出來。

為什麼?

要麼文聘不願再為蔡瑁保守秘密,要麼文聘原本就對追殺孤女有看法!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說明文聘欠蔡瑁的,基本已經走到盡頭。

這就是徐庶說,“恩義大概已經還清”的原因。

辦公室眾人的沉默,卻不是因為文聘還欠不欠恩義,而是牽涉到燕姬。徐庶義姐居然是蔡氏的目標,讓大家驚愕莫名。

知道內情的魚不智和易風卻是早就猜到,蔡瑁目標非燕姬莫屬。

魚不智神情淡然,平靜道:“元直,可有證實過?”

徐庶拱手道:“問過義姐,是她。”

“義姐被蔡氏追殺,在襄陽呆不下,不得不孤身逃亡。途中遇見家慈,家慈好心留宿,次日便各走各路,卻不想仍然被蔡氏爪牙查獲,累及家慈,這才引出武陵寇追殺家慈,以及叔至千里護送。義姐在外飄泊數年,前來逐鹿領投靠家慈,最終導致蔡氏攻略逐鹿領,接連受挫,仍鍥而不捨。”

“有一事,容屬下說明。”

“義姐絕無禍水東引之心!”

“義姐雖是蔡氏來犯之引子,但她只是一介弱質女流,並無多少城府,更沒有為逐鹿領招來禍事,自己藏身此間獨善其身的想法。領地多次遇襲,雖有荊州勢力參與,可義姐從未意識到是蔡氏為她而來,故一直心安理得。直到這次,屬下找她對證,並告訴她來犯者有蔡氏私兵,義姐才如夢方醒,對領地因她遇襲自責不已,更擔心為逐鹿領帶來更多麻煩,決意離去……”

魚不智一楞,失聲道:“燕姬走了?”

“當晚留書,準備不告而別,被屬下攔阻。”徐庶垂着頭,不敢看大家。

以前他有猜到燕姬是蔡氏來犯導火索,並暗中查證,但猜測做不得准,沒有真憑實據,下結論未免武斷,徐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現在卻是不同,有確鑿證據表明燕姬是強敵來犯之關鍵,哪怕徐庶明知燕姬既可憐又無辜,作為逐鹿領元老、領主心腹、以及逐鹿軍統帥,徐庶必須以領地利益為重。

蔡瑁是荊州府重臣,必要時有能力調動荊州府的力量,那是遠遠超過逐鹿領的力量,哪怕魚不智躋身諸侯,也沒辦法以一郡之力對抗整個荊州。鑒於這種情況,為使逐鹿領避免無謂損失,最理智的做法是送走燕姬。

可徐庶怎麼做得出那種事?

他以前對燕姬並無多少好感,甚至一度因為懷疑燕姬故意找母親避禍,對燕姬多有不滿。可隨着對燕姬的了解日漸深入,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燕姬其實就是一個簡單女子,雖迭遭不幸,仍嚮往美好生活,並無壞心眼。徐庶任俠出身,俠骨柔腸,為求自保將弱小送入虎口,有違俠之本心。

更何況他還必須考慮徐母的感受。

眾所周知,徐庶至孝,燕姬是徐母認的乾女兒,明知燕姬離開逐鹿領後凶多吉少,徐庶哪敢放她離開,氣壞老人家那還得了!

所以徐庶怎麼都不能讓燕姬偷偷離開。

於情理,於信義,於孝道,他都必須保燕姬。

但燕姬留逐鹿領一日,蔡氏的陰影便一日不會消散。

素重信義的徐庶,又會不期然生出,“這樣做有假公濟私之嫌”、“為私情將領地置於險境非臣屬之道”等困擾,天人交戰。

魚不智長出了一口氣,“幸好。”

“啊?”

“燕姬是逐鹿人。”魚不智目光從眾人身上緩緩掃過,一字一字道:“既為逐鹿人,無論誰想找她麻煩,無論她的身份地位如何,只要她是逐鹿人,領地就有責任保她周全,絕無二話,大家都記住了!”

“諾!”眾人齊聲應道。

徐庶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深深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