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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效外,冀州軍大營。

魚不智和袁紹再次相見,

魚不智這邊帶着徐庶和荀衍。

袁紹那邊陣容則龐大得多,畢竟是冀州軍大營,袁紹主場,也不知是為了表示對客人重視,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袁紹背後黑壓壓站着一大群人。

荀衍長期坐鎮飛魚領,跟冀州府打過幾次交道,他認識的冀州軍叫得上名的將領幾乎都在,謀士來得也不少,他甚至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荀諶。兄弟二人目光對視,荀諶面無表情地將目光挪到一邊,象沒看見荀衍似的。

荀衍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兄長荀諶的處境,簡單地講就四個字:近況不佳。

自打家主荀彧南下投曹操開始,袁紹遷怒於荀諶,荀諶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袁紹領冀州牧後聲勢大振,世家寒門子弟紛紛來投,帳下人才鼎盛,荀諶逐漸被投閑置散,淡出核心圈。中途雖偶爾得到起用的機會,但更象是袁紹對很早追隨他的荀諶聊表姿態,實際上荀諶早已被邊緣化。就拿這次冀州軍和北平軍決戰來說,冀州府全力以赴,荀諶仍然被放在後方待命,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大戰塵埃落定,明明在後方的荀諶突然來到章武大營,意味不難猜度,袁紹大概是因為需要與逐鹿領談判,估計可能鬧得很僵,提前把荀諶找來,借荀氏兄弟關係讓氣氛融洽一些。

堂堂荀休若,此時的角色相當於一個吉祥物……

荀諶的遭遇,讓荀衍即痛心又憤怒,卻無能為力。

“袁冀州,別來無恙!”

魚不智老遠就開始作揖,嘴裡高聲喊道。

袁紹也大步迎了上來,笑道:“魚巴郡,風采依然。”

兩邊見過禮,袁紹笑着邀請魚不智進中軍大帳飲宴,魚不智欣然答應,象徵性地禮讓了一番,最後兩人把臂同行。整個過程中兩人都是春風滿面,兩邊隨行的幾位智者同樣一團和氣的樣子。

然而,實際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在場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即便不明白,只需看看顏良、文丑等人眸中怒火,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武人行事通常更為直接,不太擅長隱藏或掩飾情緒,顯然對逐鹿領救走公孫瓚非常惱火,若非袁紹提前有打過招呼,大概率剛見面就搞得不歡而散。

不過,老友會面的溫情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走進大營,袁紹和冀州府的謀士武將們就陷入了沉默,前往中軍大帳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先前的歡笑聲也不知去了哪裡,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默,耳中只有腳步聲,以及武將們行走時甲具撞擊的聲音。

徐庶不動聲色地用肘輕輕碰了碰荀衍,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切盡在不言中。

魚不智同樣猜到了冀州府的立場,說白了,無外乎兩手準備。

現在情形,冀州府和逐鹿領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都不想翻臉,只是救走公孫瓚的事太過嚴重,影響也太過深遠,需要坐下來給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交代。冀州府顯然是受害者,而逐鹿領犯事的人是領主義弟,用膝蓋想也知道,魚不智絕不可能犧牲曲晨彌合裂痕,兩邊達成共識的難度可想而知,隨時可能反目成仇。

大營外的熱情迎接,笑語歡顏,都是盡到東道主應有的禮數,頂多再加上向外部宣示冀州府和飛魚領關係良好的印象。冀州府多的是才智之士,玩家世界不清楚飛魚領真正歸屬,或許並不關注從飛魚領出來的這輛馬車,公孫瓚卻是再清楚不過,況且公孫瓚又是一個對朋友非常講義氣的人,眼見袁紹陳兵章武,隱隱威脅飛魚領,北平的探子不全力打探情形才是怪事,大營外的談笑宴宴,做給北平軍看的意味非常明顯。

在徹底鬧翻之前,冀州府在外極盡禮遇之能事,一是彰顯名門的風度。二是試圖離間逐鹿領和北平軍的關係。逐鹿領明顯沒鐵了心跟冀州府翻臉,救走公孫瓚之後仍然與冀州府親密無間,北平方面會不犯嘀咕?

利用一切對自己有利的契機,正是冀州府的成熟之處。

一行人在沉默中走向中軍帳。

中軍帳外冀州甲士分列兩旁,個個握着兵器默然不語,氣氛幾近凝滯。袁紹領着魚不智並肩走進帳內,徐庶和荀衍自然跟着進去,冀州軍這一邊,大多數人卻是在帳外停了下來,跟進帳內的只有荀諶、陳琳和逢紀。

魚不智心中鬆了一口氣。

荀諶是荀衍兄長,冀州府僅有的三名隨員包括荀諶,說明袁紹潛意識裡並不想與逐鹿領撕破臉,希望荀諶能緩和兩方的緊張對立情緒;上陳琳,陳琳是袁紹派去調查武陵軍越境事件、及後來與益州府磋商巴郡地位代表,那段時間跟逐鹿領過從緊密,對魚不智順利坐上巴郡太守之位有莫大功績;至於逢紀,雖說與逐鹿領的關係不象前兩位同僚那樣親近,但也是跟魚不智和荀衍喝過酒的熟人。僅讓這三位列席,不難看出冀州府的態度。

袁紹沒有坐到中央的帥位,而是在右側首位停下,逢紀等人依次跟進。

魚不智並不是很明白個中意涵,卻還是猜到袁紹把左邊位置讓了出來,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徐庶荀衍緊隨其後,與右側冀州府那幾位相對而立。後來魚不智才知道,漢代以右為尊,且自夏商周以來軍中尊右。兩邊談判,袁紹作為主人佔據右位符合禮法。舍正中主位坐右邊,將左邊讓給逐鹿領等人,是將逐鹿領當作對等的存在,冀州府在禮儀上給足了逐鹿領面子。

冀州府禮儀周全,並不代表救走公孫瓚的事能輕易揭過。

先禮後兵。

袁紹等人嚴肅的神情,鐵一般的沉默,無不說明冀州府的不滿和決心。面子給足,禮節無虧,不吵不鬧,以禮相待,從道義上講,已經沒理由要求冀州府做得更多,接下來就得看逐鹿領的態度。若逐鹿領試圖矇混過關,將救走公孫瓚的事情輕輕揭過,冀州府就算再不情願與兩大諸侯開戰,也不可能咽下這口窩囊氣。

兩邊坐定,袁紹等人依然沉默。

逢紀等人眼觀鼻,鼻觀心,盡皆沉默不語。

大帳內,氣氛詭異。

魚不智乾笑道:“本初兄,酒宴何在?”

袁紹皺眉,沉聲道:“還沒到飲宴的時候。”

魚不智苦笑着,嘆道:“也對,有些事情還是先講清楚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