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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節這一天出的一大堆事情,足以讓金陵城裡的官民百姓整整一個月都不愁找不出話題。然而,街頭巷尾的議論只不過是持續到正月十六上午,就被另外一件原本談不上多大的事情給蓋了過去。

晉王蕭敬先竟然準備在今天堂而皇之地把裴旭當眾聲明逐出宗譜,甚至不肯承認是自己女兒的裴寶兒納進門!請注意,是納側,而不是娶妻!那可是堂堂裴氏,據說傳了兩百年的名門,現如今竟然要被一個從北邊過來還沒幾個月就封了晉王的北虜給納為側室?

所以,從昨天晚上朝雲樓傳出消息開始,晉王府門前那條本來人人繞着走的大街上,就有不少假裝路過的人,說句不誇張的話,僅僅是一個時辰路過的人,比往日十天半個月路過的人都多。等到門前侍衛開始出來清場,這些看熱鬧的人就退到了街口繼續張頭探腦。

“你們去看過告示沒有?之前那些失蹤的傢伙,不少都是北燕密諜,現如今罪狀和口供都張貼在了各處鬧市。聽說昨兒個裴相……咳,習慣了都改不過口,聽說裴旭昨天在玄刀堂的時候,親口承認和那個羅中書是知己密友,得知實情就氣昏了,現在還起不了床。”

“只怕今天這晉王納側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他會被活活氣死都不一定!”

“就算這裴家醜聞一樁接一樁,眼看這世家門庭就要敗落了,那位人在晉王府的裴小姐也不過是庶女,可直接就這麼住在了人家裡等着上杆子給人做側室,也未免太不要臉面了!”

“臉面值幾個錢?現如今裴家那些個看似金尊玉貴的嫡出女孩兒,等過了一年之後,是不是及得上人家還未必可知!就憑那位從北燕剛過來之後沒兩天,皇上就冊封人為晉王的胸懷,你怎麼確定皇上這次不會大手筆地再給那裴家庶女一個誥命?”

“好好的裴家小姐不做,要去給人做小!就算現在風光,將來正室王妃一進門……呵呵。”

街口好些閑漢眾說紛紜,可當發現之前在晉王府門前大街上清場的侍衛們竟然到街口來攆人,他們頓時不樂意了。

畢竟,雖說裴家的姑娘怎麼都輪不到他們這樣階層的人,可蕭敬先不論在北燕身份地位如何尊貴,在他們眼中卻不過就是個北虜,北虜納高門庶女,這在不少人眼中也是間接貶低吳人,再加上這其中有好幾個裴家買通的鬧事者,少不得鼓噪了起來。

然而,晉王府的侍衛們手段卻不比那些官府的衙役差,眼睛又尖,只要發現是誰的叫囂有挑事的傾向,那就瞅准了人下手猛揍一頓,讓人短時間說不出話來。以至於好幾個收了裴家的錢躲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的閑漢竟是頭皮發麻,悄悄溜了。

當有幾個少年嘻嘻哈哈騎馬經過這裡時,眼見這麼一副景象,為首的一個就忍不住問道:“這是幹什麼?雖說今天晉王不是正兒八經的成親,可大好日子晉王府的侍衛在街頭打人,這像什麼話?”

蕭敬先之前招募的這些侍衛,不少本來就都是他的王府舊人,被暗中放在大吳多年,他們從以前開始就不見主子安生娶個女人在王府里,如今沒能看到他娶妻,可至少正兒八經納側了,因此今天人都自發出來清場,恨不得把那些說三道四的人全都給揍得半身不遂。

所以,聽說有人質疑,立刻有人面露凶光看了過去。然後……那就沒有然後了。能呆在晉王府的人至少都有一雙還算亮的招子,還不至於認不出來過自家晉王府好幾次的某位熟人。當下凶神惡煞的兇徒轉眼間變成了笑容可掬的迎賓,恭恭敬敬給來人行了禮。

“九公子這麼早就來了?”

“還沒到時辰,我就是特意繞過來看個熱鬧的。”越千秋騎在馬上笑眯眯地看着那說話的侍衛面色陡變,隨即很有些氣惱的樣子,他就聳了聳肩。

“晉王納側我們當然都會來喝一杯喜酒。但在此之前,我還要帶着大伙兒去玄龍司那邊走一趟,把某些證詞錄一下。等過幾天,里通北燕的官員,朝廷會依法處置,剩下的沒造成太大危害的平民,則是直接臉上刺了北燕密諜四個字,流放到北燕去,永世不得回大吳。”

“就算有人故意損毀刺字,可既然知道叛國賊們刺字的地方是哪,那塊地方就算是燒傷損毀要矇混過去,想來也難糊弄人。”

這種從未有過的密諜處置方法從越千秋口中說出來,一時間別說那些侍衛瞠目結舌,就連看熱鬧的閑漢們也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那些侍衛們中間有不少北燕人,但忠誠的與其說是國家,還不如說是蕭敬先這個人,故而聽了只覺得太促狹。可閑漢們就不一樣了。

尋常百姓去給北燕當密諜,頂多就是撈幾個錢的好處,如果流放到大吳其他地方,至少這輩子還有個回家的可能——可如果被流放去北燕,還是臉上刺字,那麼這輩子就別想再回到家鄉了。而且,這些談不上什麼大本事的傢伙在北燕能幹什麼?說句不好聽的,那四個字一旦刺上臉,就算曾經對北燕做出再大貢獻,你以後那日子也難過了……

而且,北燕如果日後還想要在南邊招募暗哨,就得好好收容這批人,否則日後誰給你干?

而當眾丟下這個重磅消息之後,笑嘻嘻的越千秋又和那些侍衛說了些很不正經的話,隨即就招呼了小猴子慶豐年和慕冉等幾個人,打馬揚鞭呼嘯而去。他很清楚,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這些話,會通過在場人士的瘋傳,以最快的速度散布出去。

金陵城裡除非緊急軍情不能風馳電掣地跑馬,因此他和眾人疾馳出了這條街,就立刻放慢了馬速,一路策馬小跑,等最終到了玄龍司的地頭時,幾個人看見不遠處那正在指揮人掛牌匾的嚴詡,不禁都笑了起來。

最前方的越千秋一躍下馬快步上前,笑嘻嘻地說道:“師父,玄龍司正式掛牌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做得這麼靜悄悄的?少說也應該多叫幾個人觀禮才是!”

“這種和秋狩司同樣性質的地方,要的是隱秘,若不是冤有頭債有主,免得秋狩司的人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金陵城裡亂晃,禍害了其他無辜的人,我恨不得在這金陵城隨便找個地方就當成玄龍司,連這牌匾都懶得掛!”

越千秋見嚴詡頭也不回,只顧着指揮人上下左右地調整着牌匾,他就又笑了兩聲:“玄刀堂的那時候是不能太招搖,可這玄龍司,師父總能說動皇上給題個御筆吧?”

“題什麼題?你信不信只要皇上親自御筆題個匾上去,玄龍司上下就得有無數人成天看着這塊匾,以免被人偷走或是損毀御筆?哼,想當年秋狩司那塊北燕不知道哪位皇帝題的匾,就是最終這麼被破壞的,現如今北燕秋狩司連塊匾都不敢掛了!幸虧他們總算還知道不能挪窩,否則就是對我國示弱,否則就憑這麼些沒膽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