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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靜玄掃了一眼那些低下頭去不敢和自己對視的傢伙,說出來的話便如同一陣凜冽的寒風,瞬間卷過這榷場的大門口:“好,真的是很好。貪得無厭,顛倒黑白,肆意構陷,看來本將軍從前真的是太縱容了某些人,這才讓你們肆無忌憚,以為能在這霸州一手遮天!”

不等有人求饒或者解釋,他就厲聲喝道:“就算竺汗青出擊,也不至於拉走了所有守軍,還有監管此地的市易司官吏,怎麼一個個都不見人影?你們能躲得了一時,難道以為還能躲一世?”

他此番含怒暴喝,那聲音就如同滾滾雷音,瞬間往四面八方席捲而去,有膽小的商人立時癱坐在地,也有人直接受不了那震耳欲聾的驚怖感,慌忙捂住耳朵,而躲在後頭,本想等劉靜玄息怒之後再出來的那些市易司官吏和守軍軍官們,則是一個個暗自叫苦不迭。

然而,劉靜玄已經動了真怒,他們就算再縮頭烏龜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出來。

可當幾個市易司官吏上前參差不齊地一一見禮時,劉靜玄卻是看也不看他們,直接衝著越千秋問道:“鐵騎會彭會主眼下狀況如何?若是不好,就立刻送回霸州去。他赤膽雄心,卻遇到了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若是有所折損,霸州簡直要淪為天下英雄口中的笑柄!”

越千秋此時同樣心頭窩火,聽劉靜玄如此說,他突然覺察到臉上有兩道灼熱的視線,側頭看見是那仍然跪在地上的少年,他就先上前把人拉了起來,這才沉聲答道:“彭會主雖說失血過多,受傷不輕,但如今我給他含服了參片,劉頭兒正在給他清洗傷口,等敷好傷葯後,需要靜養一段日子。他身上新傷處處,氣血也有所損傷,足可見之前一戰的激烈。”

直到這時候,那市易司的正使方才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連忙滿臉沉痛地說:“之前確實是這位彭會主挺身而出奮勇殺敵,我們也是敬仰無比。可事後榷場一團糟,下官正帶着人收拾善後,卻沒想到有利欲熏心之輩竟敢如此對待英雄……”

此話一出,頓時有人急了:“何胖子你別想推卸,當初是誰說的,這老大一份功勞給一個窮老漢,還不如大家一塊分!是你說殺了燕賊之後的戰利品歸我們,那功勞你們市易司和這榷場守軍均分!”

被人這麼一嚷嚷,比市易司一群官吏還要更磨磨蹭蹭的幾個軍官登時暗叫不好。即便劉靜玄是空降下來的霸州將軍,上任時身邊也就帶了三百親兵,可人家在朝中有強硬的後台,嫡親師弟是長公主之子,嫡親師侄兒繼任掌門不說,更是在皇宮中也兜得轉。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竺大將軍的親生兒子竺汗青調來此地任都統,平素也對人客客氣氣,他們怎敢真的惹怒了劉靜玄?只不過是看着劉靜玄上任至今手段綿軟,於是這才越來越膽大了而已。

因此,他們一面暗自怨怒之前沒看好人,以至於那和彭老頭一路的少年竟然溜出來,在劉靜玄面前當面拆穿了那個局,一面後悔不該豬油蒙了心試圖貪天之,當然最惱火的,還是那鐵騎會的彭老頭。

你好歹也是鐵騎會主,一方大豪,怎麼就用那樣一番落拓樣子見人?

幾個人紛紛搶上前來,為首的那個兵馬使便大聲嚷嚷道:“劉將軍明鑒,我等軍中漢子最重英雄,哪敢貪沒那位彭會主如此功勞!都是這些奸商黑心黑肺,和市易司勾結……”

聽到那兵馬使竟然連自己等人也一塊打了進去,那市易司大使登時大怒,反唇相譏道:“你們算什麼好鳥?誰不知道你們不但貪功,還貪生怕死,否則竺小將軍出擊的時候,你們這些慫貨怎麼全都當了縮頭烏龜,一個也不肯跟去!”

“放屁!守衛榷場是我們的職責,怎麼能隨隨便便玩忽職守!”

剛剛那個一嗓子把市易司和守軍兩方面全都帶進去的商隊管事,此時此刻卻閉上嘴再不吭聲了。這不但是因為劉靜玄那冰冷的視線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還因為其他人全都避如蛇蠍躲他遠遠的。哪怕確實有那麼一番利益交換,可他這麼隨便就反咬一口,哪會有好下場?

在劉靜玄的冷眼旁觀之下,官吏和軍官們的狗咬狗,漸漸停歇了下來。隨着一個個人低垂下頭,緊閉上嘴,四周圍鴉雀無聲,只有那每一個人都刻意壓低的呼吸聲。

直到這時候,劉靜玄方才淡淡地說道:“從現在開始,這霸州榷場納入軍管,不許進出,不許走動,違令者斬!”

“遵將軍令!”

聽到幾百個軍士幾乎整齊劃一的答應聲,那些商人也好,市易司官吏以及榷場守軍軍官也罷,無不面色慘白,有膽小的看到兩隊騎兵從兩翼展開突入榷場,更有一隊人馬將他們團團圍在當中,更是為之股慄。

直到這時候,眾人方才想起,劉靜玄上任之後,大多數時間都在軍中,幾乎沒理會過官場和民間。那時候他們還以為劉靜玄是雄心勃勃要立功,如今方才發現,手中有了軍權,有了軍隊站在自己一邊,劉靜玄這個霸州將軍才有和霸州太守抗衡的本錢!

儘管劉靜玄沒有立時三刻砍幾顆腦袋立威,可那是現在沒有,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砍?尤其市易司的幾個官員,那更是一顆心沉入了無底深淵。這霸州榷場自從開放至今起起落落,也有因為兩國關係緊張而關閉的時刻,但素來都歸太守管,霸州將軍不能插手。

甚至在歷任太守中某些有心人的潛移默化之下,連守軍軍官也都被籠絡在內,久而久之,就連霸州將軍也不能隨便安插人在這裡的守軍中,如此便自然而然擠壓了軍方的權限,樹立起了太守的權威。

可如今藉助這樣一場事變,劉靜玄竟然拿到一個天大的把柄,日後這榷場還會是他們這些文官的一言堂嗎?

因此,那位白面無須,常常被仇人背後罵作是閹人的市易司大使,忍不住還想做最後一點努力。當那些面無表情,眸子里卻透出森然怒火的軍士們上來要押走他們時,他忍不住大聲嚷嚷道:“劉將軍,這榷場乃是太守張大人管轄,你不能隨隨便便把這榷場納入軍管……”

見劉靜玄絲毫不為所動,那些軍士亦是不管不顧逼上前來,他只能把心一橫大聲叫道:“太子殿下就要到霸州來了,劉將軍就不怕有人告你不敬太守,逾越本職嗎?”

小胖子正覺得劉靜玄這番處置還算不錯,就是還不夠痛快,結果就聽到有人把他掣出來想要打壓劉靜玄的氣勢。按照他素來的本性,恨不得立刻跳出來狠狠教訓那個傢伙一頓,可他到底使勁按捺了下來,卻有點好奇劉靜玄會如何應對。

而他很快就等到了,因為劉靜玄的答話非常符合他的期待,霸道而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