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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越千秋!

儘管大公主深知能夠輕而易舉騙過自己那些侍衛,而後挾持自己的這個少年,在南朝使團之中不可能是微不足道的角色,可聽說是越千秋,她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在蕭長珙的敘述中,當年的越千秋只是一個有些慧黠巧舌如簧的童子,因為仗着爺爺是南朝赫赫有名的重臣,這才能夠橫行霸道,甚至不知怎的就走狗屎運地拿住了秋狩司的一個諜子,害得他連帶倒霉。而她聽說後也命人查過,越家乃是南朝金陵赫赫有名的暴發戶。

所以,聽說此次的正使是越千秋的大伯父,此次的副使是越千秋的什麼師父,小小年紀的越千秋也竟然在使團中佔了個位子,她只以為此次使團不過是那位南朝權臣越太昌用來給子侄輩鍍金的把戲,就好比皇族後族也常把親信子侄派去邊境混資歷一樣。

可現在她卻發現,自己好像真的錯了。

就是在北燕,也許會有貴介少年詭計多端,可絕對不可能有人膽大包天到敢在異國他鄉對她這樣的金枝玉葉動手!

正當大公主心思百轉的時候,她突然捕捉到了越千秋那最後幾個字。因為蕭長珙喜歡南朝詩文的緣故,她這兩年也在南朝文字上下了點功夫,至於交流說話就更不成問題了,夫唱婦隨這四字成語,她自然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過來。

儘管有過不止一個男人,可此時此刻,她竟然心中泛起了絲絲漣漪。

可大公主因為那意味深長的夫唱婦隨四個字而暫時忘記了越千秋表露的身份,她的那些侍衛就不一樣了。儘管也有人氣急敗壞地再次大罵,但更有人怒聲用南吳官話反駁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魏國公主和蘭陵郡王不過是常來常往,哪有什麼夫唱婦隨……”

然而,那個侍衛這句話還沒說完,場中卻是一片寂靜。發現越千秋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而其他侍衛同僚竟也齊刷刷離開他幾步,彷彿是躲瘟神似的,才剛被調到大公主身邊沒多久的他不禁頭皮發麻。果然,下一刻,他迎來的就是這位北燕皇女劈頭蓋臉的痛斥。

“怎麼不是夫唱婦隨,本公主就是看上蘭陵郡王了,就是要他當駙馬,哪有你說話的份!”

見那侍衛嚇得噤若寒蟬,低頭再不敢吭聲,大公主長長舒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旁邊挾持自己的這少年沒有之前想象的這麼可惡了。她不動聲色地舉手撥了撥額旁亂髮,淡淡地說道:“原來你就是越九公子,是我走眼了。事到如今,你想好這件事怎麼收場了嗎?”

“沒想好。”越千秋笑眯眯地嘴角翹了翹,很無所謂地說,“這畢竟是突發事件,誰都沒想到魏國公主堂堂皇長女,竟然會和那些尋常婦人似的為了男人衝過來找我算賬。可既然事情都已經出了,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自從被爺爺撿回去那天起,就已經活得夠本了。”

再說了,越小四早上特意過來鬧事時,尚且提醒他不要怕事情鬧大,他怕什麼?

裡頭那邊和慶豐年小猴子聯手,嚴詡用最快的速度掃清了剛剛衝進來的十二個侍衛,此時聽到越千秋在外頭把自己形容得猶如街頭那種滾刀肉潑皮,他不禁為之莞爾,但卻更覺得寶貝徒弟對自己的胃口。

本來就是,如若凡事都要瞻前顧後,想了又想才去做,那不得憋屈死?

既然是今早越小四“特意”來啟程的驛館鬧過一場,而後大公主又跑到了這獵宮來,不趁機鬧大了,南朝使團也就是被人隨便四處扔扔不理會的無足輕重人物而已。再說,他已經聽越千秋說過了,越小四也暗示過,如今北燕局勢似乎挺特殊的,所以不要低調,要高調!

挾持大公主這種事,越大老爺肯定會吹鬍子瞪眼,可做了就別怕他會炸鍋!

大公主就算事先猜測越千秋可能有各種答覆,可這沒想好三個字,還是讓她呆了一呆。她從懂事開始就橫行霸道,等到母親和弟弟突然撒手人寰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所以哪怕並沒有聽說過滾刀肉這個名詞,可自己好歹也算半個滾刀肉,當然能體會越千秋的心態。

如果是從前的她,興許還會不管不顧和越千秋拼個魚死網破,可現如今的她心有牽掛,就沒那種瘋勁和拼勁了,此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強壓下了最初滿溢的慍怒:“那我就不妨提一個交換條件。今日之事就當成沒發生過,越九公子意下如何?”

“呵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蕭敬先的影響,越千秋忍不住就呵呵了一聲。

發覺大公主明顯僵硬了一下,他就聳了聳肩:“我不是三歲孩子,大公主你也不是。在北燕這一畝三分地上,你的名頭比咱們吳朝使團所有人加在一塊都好使,否則你也不會橫衝直撞到這兒,不是嗎?我要相信這既往不咎的鬼話,回頭屍骨餵了禿鷲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大公主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聽越千秋這麼說,她頓時心中一沉,一面暗罵越千秋小狐狸,一面確實也無比躊躇。她今天這一衝動,要收場不但不能空口說白話,而且必須要有能夠讓人放心的條件。可要想讓形同雞肋的南朝使團相信且放了她,哪裡是這麼容易的?

她在那煩躁的時候,越千秋卻還有餘暇在心中暗自計算,那位被自己扔了一條蛇的十二公主有沒有遇到救星,有沒有在蛇吻下被咬上一口,有沒有嚇得暈倒……就在他心中暗自嘀咕今天一口氣暗算了兩位北燕公主的豐功偉績時,突然聽到了外間傳來了動靜。

意識到彷彿是有人朝這邊來了,越千秋不假思索,也不管是否男女授受不親,更不管大公主什麼感受,一把扣住人的肩膀就往自己出來的那院子疾速衝去。因為大公主在他手裡,那幾個侍衛無不投鼠忌器,竟然硬生生被他衝破阻攔,成功突入了院子里。

而越千秋甚至還沒來得及和嚴詡等人打個招呼說句話,外頭就傳來了一個嚷嚷:“魏國公主,不好了,越國公主在獵場里被蛇咬了!”

這麼一句嚷嚷頓時讓原本就躁動不安的侍衛們為之嘩然。就連被越千秋挾持進了院子的大公主,也忍不住驚呼一聲道:“那丫頭真跑到獵宮來了?居然沒到這兒來,而是去了獵場?”

她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越千秋說:“越九公子,小十二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她的母親是如今最得我父皇寵愛的惠妃,我就算再瘋,也不大願意得罪她,可要是她在這兒出了問題,沒有兒子,就只有這一個女兒的惠妃十有八九會發瘋!”

北燕朝廷那點事,武德司還算打探得比較清楚,越老太爺也同樣通過自己的渠道頗有斬獲,可不得不說,對於後宮那犄角旮旯的事,吳朝這邊幾乎沒人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因為和吳朝那位皇帝相比,北燕皇帝根本就不長情!後宮裡這個妃那個妃至少也有二三十,而且一個封號往往會剛剛奪了這個妃子的,轉手又賜給那個妃子。因為沒人能夠真正影響皇帝,所以久而久之,吳朝這邊就徹底放棄了對北燕後宮的琢磨。

因為琢磨了也是瞎琢磨!

正因為如此,越千秋才敢抓了條蛇就直接丟給了那個有心給他惹麻煩的十二公主。

此時此刻聽大公主說得煞有介事,他忍不住沒好氣地說道:“魏國公主,據我所知,你父皇冊封過的惠妃,好像累計已經有四五個了吧?”

大公主剛剛擠出來的焦急之色頓時減少了七分。她暗惱父皇的薄情寡義連南邊都有名,以至於自己沒法趁此脫身,可卻還不得不想方設法再努力一把:“如今這位惠妃不一樣……”

可就在這時候,她就只見一個侍衛猛地衝進了門口。正當她以為這些傢伙為了避免將來的責罰,打算不管不顧強攻時,那侍衛卻是驚慌失措地叫道:“大公主,晉王殿下來了!”

越千秋頓時為之一愣。這要是越小四過來,那還挺正常,畢竟人家如今是緋聞男女,可蕭敬先早起才暗示快到上京城要避嫌直接溜了,現在大晚上又跑了來,這傢伙想幹嘛?

就在那侍衛剛剛說完這話,他和大公主還有院子里的其他人就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還算高大魁梧的人影突然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高高飛起,緊跟着,蕭敬先就取代了他,站在了那院子門口。剛剛躁動的外頭一片寂靜,而這邊院子里,越千秋和其他人也同樣有點懵。

此時此刻的蕭敬先不像從前那些天和越千秋嚴詡搓麻聊天時的懶散,臉色竟是猶如亘古不化的冰川似的,沒有半點溫度。當他眯着眼睛大步走到大公主面前時,越千秋想都不想放開人往後一退,緊跟着,他就非常慶幸自己那迅疾無倫的動作。

因為蕭敬先竟是一個重重的巴掌直接甩在了大公主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