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踏實之後，夜月發現眼前的霧氣，似乎與海面上的有些許不同。

心有疑惑的夜月，轉頭看了下神經彷佛有些緊繃，凝神注目着樹木方向的小白，以及神情舒爽暢快賴在地上遲遲不肯起來的煞虎。

是她過於緊張產生錯覺？還是……他們沒有察覺？

老龍厭惡地翻動嘴皮子，“煞氣真重，比陰風谷的氣息還讓人討厭。”

聽到陰風谷三個字，夜月眼皮一跳。

同樣是煞氣，同樣引起聚魂塔的異動，再加上老龍曾經出口猜測……雖然煞氣中的氣息感覺不太一樣，還是讓夜月覺得這兩處似乎有什麼牽連。

夜月斟酌一番，決定暫時在這個地方休息，回復連日消耗的靈力與體力，並趁機問出心中的疑問。

只見老龍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很是慎重地說：“是不是有關聯，我不清楚，當年天地變異，烽火四起，最後大戰選擇的地方，就是後來妳們稱作試煉之地的地方，許多人族、妖族的修士浴血奮戰死在那裡，當我知道飛雲界打得亂七八糟、生靈塗炭的時候，已是戰情極為危急的時候，很可能當時戰場並不只一處。”

老龍猙獰的龍臉驀地有些黯然，“陰風谷之所以形成，全是因為當初死在那裡的人太多，當然很可能還有別的原因，才會導致煞氣凝聚不散，至於妳所說的那條地道，我還真不知為什麼會有，或許是那之後有什麼高人特意弄出來的。”

再細加追問，才知道當年老龍還是在某個老友曉以大義勸說下答應介入當時的戰役。真正介入戰役後，牠方明白情勢危急到何種局面，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幾字正是當年的寫照，就算牠窩在老巢里也遲早要面對。

提起往事，老龍唏噓不已，並感嘆當年若不是有人將牠的屍身帶回，尋了個好地方厚葬，牠這縷殘魂早就湮滅在歲月之中。

“前輩，當年之戰是因何而起的呢？”趁老龍說得來勁，夜月好奇一問。

只見神色黯然的老龍，眼中瞬間染上陰霾，隨意敷衍了句，“幾萬年的事了，不知也罷。”

心道小靈同樣也歷經了漫長的歲月，說不定知曉點什麼，可怎知，小靈一問三不知，還撇着嘴說：“太古老的事情，我又怎麼會知道。”

可這麼一來，感覺就有矛盾難解之處。

“前輩，據我所知，試煉之地的出現是在萬年前，可是前輩所言的戰事，似乎並不止萬年。”

老龍朝着夜月瞪眼，“當然不止萬年，當年試煉之地之所以會現世，完全是因為加諸在那裡的封印，歷經太久歲月，鬆動不完整了。”一副很是不悅地撇頭，嘴裡嘟嚷着，“哪壺不開提哪壺，萬年修行，一朝破碎，又是幾萬年的修養，搞到現在還是龍不龍鬼不鬼的，切！問題一個接一個，當本龍是教書的專門解惑么？”

說著說著，老龍像是被戳到痛處，跳起來兜圈子轉，嘴裡喳喳呼呼也不知在叨念什麼。

見狀，夜月只得縮縮脖子，將一絲又一絲的好奇心收起來，並將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暫時拋諸腦後不想了，乖乖回復靈力。

十多個時辰的休息，夜月、煞虎終是將見底的靈力回復至正常水準之上，一夜無所事事的老龍，藉著自己沒有實體的狀態，在附近蹓躂了一圈才剛回來。

一回來，老龍嘖嘖有聲地對着兩人說：“這地方有些詭異呀！”

夜月及煞虎面面相覷，不懂老龍指的是什麼。

煞虎一臉不解，“鬼霧向來就以詭異著稱，難道還有什麼讓前輩覺得感到更加詭異的么？”

然而，老龍吱吱唔唔個老半天，卻沒能說出個所然來，最後還是嘴裡叨叨念念，領着他們往前行。

在崎嶇的小路不知行走了多久，路上什麼事都沒有，四周一片寂靜。

也不曉得是不是霧及水氣的關係，這一片寧靜令人感到沉重與壓抑。不管是說話，還是不小心弄出聲響，聲音就好似被鎖在丈許之內的空間里，既傳不出去，也傳不進來。

夜月眉頭愈擰愈緊，煞虎也因長時間聽覺距離降到極點，開始不淡定。

“主人，這裡真的很詭異……我感覺自身先天優勢在這裡都沒了作用。”視線讓霧給阻了，現在連聽覺也嚴重受到限制，從出生至今，他曾幾何時遇過這種弔詭的情況？這種孱弱、毫無用處，宛如普通人類的感覺，讓煞虎感到惶然不安。

聽到煞虎也覺得詭異，老龍好似遇上知音一樣，露出一絲興奮地說：“是吧！我就說這裡很詭異，感覺就像是被人關在一個小空間里，可是……又不像是陷進幻陣或是困陣，至少我是感覺不到靈氣的波動。”

“前輩，這裡煞這麼重，我連靈氣都感覺不到。”煞虎說得好生無奈。

事實上，四周並非毫無靈氣，至少他還能從體外吸取到靈氣，補充消耗的靈力，可就是無法確實地感受到靈氣的存在，反而非常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煞氣在周圍流動盤繞，好似企圖地滲進體內，這種感覺令他非常的不舒服，尤其與主人、老龍之間距離多了幾米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加強烈明顯。

真正讓夜月難受的，並不只是五感中的視覺、聽覺受到限制，還有神識受到嚴重的限制，讓他們宛如又聾又瞎的人一樣，完全無法規避靠近的危險。

面對這樣情況，夜月並不是沒想過回到海上尋覓出路，然識海深處的聚魂塔一陣陣傳來的催促，不斷提醒着她，一旦聚魂塔吞噬大量靈魂碎片所將迎來的好處，使她不得不壓下離開的念頭，按着聚魂塔所指出的方向前進。

夜月一邊期待，又一邊為將面臨的感到忐忑。

沿路碎石遍布，卻連根小草都沒有，視線所能看到的每一株樹木，皆是光禿禿的了無生機，沒有生物，沒有蟲類，一片死寂。

越過一座山丘，他們意外地在地上看到一塊斑駁腐朽，上頭題了個向陽村的木板。

煞虎興沖沖地俯身想要拾起那塊人高的木板，未料方一觸及，腐朽的木板便在那瞬間大半化為塵土。

“呃、呃……”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幕的煞虎，既無辜又無措地回頭，“我不知道會這樣……”

夜月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看來這裡有個小村莊。”可惜霧太過濃稠，完全看不到有什麼建物在附近。

正想附和的煞虎突然側頭，就連夜月懷中的小白也突地站了起來，神情警戒。

“好像有什麼東西靠近。”走在前頭的老龍，匆匆退回到夜月身側。

話聲方落，原本緩緩流動翻滾的霧氣，猛地劇烈翻滾。

“咔咔……”

“咚叩……”

隱約不清的聲響，變得清晰的剎那，一道半人高的影子，自洶湧攪動的霧中沖了出來。

霧中的能見度低到可憐，聽覺的距離也僅有丈許，待聲音近了，那道影子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已近在呮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