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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曹震就覺得自己彷彿是衝到了羊群當中的狼,左邊有頭羊,右邊也是羊,似乎在機要庫之中,到處都是需要收集的物品,所有的東西都是那麼的新奇。

可是在下一刻,曹震又後悔了。他後悔沒有帶一個工匠來,這麼多的物品圖紙,究竟哪個才是最重要的?

曹震手下的兵卒,拿着幾張似乎是畫著一些什麼東西的紙張,急急到了曹震面前,一頭的汗,『少將軍!這些是什麼……這些要不要帶?這些還有很多……很多啊……』

曹震也是頭上冒汗,他看不懂!

從三維的物品,降維到了圖紙上面的時候,需要一個三視圖,而對於根本沒有空間概念的曹震來說,這些圖紙就像是天書一般,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奧秘,可就是不明白表示着什麼,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麼……

『先找火藥!火藥!』曹震看着寫着什麼砲的圖,便是劈手扔到了一邊,『這玩意就別浪費時間了!還有天雷!先找火藥和天雷的秘卷!』

幾乎所有的兵卒,都像是熊瞎子進了苞米地,掰一個,夾一個,然後再掰一個,掉一個,再夾一個,隨後發現自己最先夾住的那個苞米呢?

模型,圖紙,似乎每一件都是最重要的,也似乎每一件都不重要。

在山東之人臆測裡面,斐潛應該是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非常古樸的,是上古墨家遺留下來的秘寶,必然是類似於珠寶一般閃耀動人,並且應該是供奉在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天天有工匠敬拜研究才是,結果進到了機要庫裡面,竟然所有的門戶都是相同的,沒有那一個顯得特別重要,也沒有什麼敬拜的場所……

對於山東之人來說,穩定就是一切。所以山東之人不喜歡有什麼創新,而是反過來推崇復古。上古聖賢之道,就是他們的大道,而一出現什麼新的東西,立刻會就遭來諸多的批判,甚至這些批判之人也包括原本應該有創新精神的山東年輕人的聲音。

別人能做出來,但是自己做不出來,所以就罵,就從雞蛋裡面挑骨頭。一邊冷嘲熱諷,一邊裝作清高,不信罵不死他,罵一次還不算完,過幾天看看那人沒放棄就接着罵!直至罵到其泯然眾人矣,便是嗤笑一聲某家早知道!

山東之人對於這一套模式都已經習慣,所以甚至連他們自己的年輕一輩,也大多數都相信了,覺得天道就是如此,聖賢才是好貨,余者皆為碌碌。

工商皆為門下走狗,就是山東之人心目中最好的模式了……

曹震一邊翻找,一邊下令,『出一什人馬,鎮壓工棚!另外再去一什依照事前布置,焚燒工房!』

就算是找不到秘笈,也要燒了這裡,讓斐潛斷了守城利器來源!

曹震一聲令下,便是有人大聲領命而去。

就在曹震攻進北屈工房營地的時候,北屈縣城之中也是紛亂不休,城內外都被驚動起來,不僅是市坊之中的車馬被掀翻在地,雜物器皿等灑落了一地,並且還有不少人在故意呼喝製造混亂,就是為了攪亂局面,而在城外也出現了一隊亡命之徒,出其不意的搶下了弔橋,正在城門洞之內和守城兵卒搏殺在一起。

呼喝紛亂之聲響起的時候,北屈縣令張湜正才剛剛走進府衙廳堂,猛然間聽到了全城喧囂,便是一驚,頓時冷汗從脊背上滾滾而出。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泰山壓頂而不變其色,多數的人都是普通人。張湜就是這麼一個普通人,他所有的精力,也就只能是對應着北屈的各項雜事,想要再進一步,便是相當吃力了。

和山東的吃喝享樂,文會豪傑的縣令不同,在驃騎治下的縣令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很多事情是無法推卸到所謂大誰何身上去的,誰下達的指令,誰就需要負責。當然這這樣的規則也產生了另外一條弊病,就是誰都輕易不願意下令……

於是,縣令的工作,自然就多了起來。畢竟縣令是一縣之長,其他人可以上報,但是縣令在縣域範圍內不能繼續推卸了。

面對繁重的事務,張湜也不是沒有怨言。可隨之而來的是對於職責的進一步清晰,以及普通文官系列的退休待遇提升,卻讓張湜這樣的普通官吏,也只能咬着牙忍住,堅持。

付出和收穫,要儘可能的接近。

一方面是主官開始主動或是被動的放權給貳官,畢竟所有事情都需要主官負責,便是腦袋再大也未必能戴得住帽子,所以不管聰明還是愚笨的主官,都開始懂得將手中的權柄分出去,而不是像山東那些縣令太守,死死的抓住權柄,什麼都不放。

另外一方面則是每一次上計考核,都會給與文官系列的評定,然後參照武將功勛系列分別授予一定的假田。這些假田沒有固定歸屬,只有名義上的所有權,並且類似於退休金一樣要等到致仕之後才會發放。這雖然同樣也會帶來一些弊病,但是對於穩定文官情緒,拉平文武之間的差距,是有一定的積極作用的。

就像是張湜這幾天,也是殫精竭慮的為了保證斐潛大軍的各種器物的供給,忙得一日里睡不到兩個時辰。休息不夠,自然是有些精力不濟,猛然間被一嚇,心神難免失守。恍惚了片刻之後,張湜才算是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是見到巡檢隊長成贇急急而來,滿臉急切神色,禮都來不及行,一疊連聲的疾呼:『縣尊!南門生變!有敵撲城!請縣尊速決!』

城中有兩套兵馬。

一套是尋常守軍,負責城防,多為步卒,另外一套則是巡檢之下的機動馬隊。巡檢隊長成贇也是第一時間聽到城中有驚變之聲,頓時一邊派人出去打探,一邊就來找張湜請令!

張湜臉色鐵青,『集結人馬!立刻隨我趕赴城中平亂,要是有賊殺入,就將他們殺將出去!』

今年的優等考評沒戲了!

看看能不能在賊子身上撈些腦袋,否則的話今年的假田就別想了!

斷人錢財,就是殺人父母,張湜也是不免有些殺氣騰騰。

巡檢隊長成贇緊緊跟在張湜身後,『人馬已經集結,就在衙門之前!不過,這兵凶戰危,縣尊就不要上前了,還是坐鎮衙署安全些……』

張湜不停步,『主公以北屈托我,某豈可畏懼生死?!北屈若是有失,縱保得殘軀又有何用?!』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疾奔出了衙署,在衙署外面的空地上,巡檢馬隊已經集結完畢。

張湜也顧不得等什麼來遲之人了,便是立刻翻身上馬,呼喝一聲,連甲胄都來不及穿上,就是當先衝出!

巡檢隊長成贇也是大喝一聲:『全體跟上,隨縣尊平亂!誰要後退半步,軍法不容!』

呼喊聲中,他已經猛的打馬疾馳而出,一下就趕在張湜身前,拔出了戰刀。雖說他已經退役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當年在軍伍之中形成的血氣,依舊未減得幾分!

城中這個時候,難免有些擾動,不過北屈之地,大部分的居民都是和工房相關,平日裡面除了一些防火避災的操練之外,也是講究一些規矩統屬的,因此在初期的騷亂之後,各家各戶也開始按照平日裡面的歸屬習慣,開始閉門守戶,並沒有出現多少想要渾水摸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