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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驃騎大將軍,馬良是非常敬佩的。

相比較那些川蜀的老土著,像是馬良這樣的新川蜀,對於斐潛和徐庶在推行的政策沒有什麼意見,甚至很是支持。

很簡單,因為這對於他們有好處。

所以類似於馬良這樣的年輕人,自然是支持驃騎,支持徐庶。

大漢有大義,天下所有的王朝,只要稍微有一點文化底蘊的政權,都會去追求大義,而在這個大義之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吃飯。

食慾其實就是求生欲,是人類最為原始,也是最為根本的慾望。

老子講道德,孔子講忠孝,或是什麼其他的聖賢在講什麼內容,有耽誤這些聖賢吃飯么?不僅沒有,孔子還將吃飯這件事情拔高到了『禮』的程度,要怎麼吃才合『禮』,如何吃才會更有『嗶』格傳授給了華夏的統治者。

楊松要吃飯。

馬良也要吃飯。

當飯鍋不夠大,飯不夠多,老人多吃一口,新人就等於是少吃一口。

老人覺得這口鍋已經夠他們吃了,而且為了這口鍋他們已經流過汗,流過血,現在不是應該享福的年歲了么?憑什麼還要繼續流汗流血?

新人覺得憑什麼新人就要忍飢挨餓,明明那麼多飯卻撈不着兩口,於是要麼就是擠破頭去到鍋里搶,要麼就是被一群老人圍毆得躺平等死。

鮮有人會去重新造一口鍋。

去創造的人少,等着抄的人多。

煮飯的人少,敲着空碗瞪眼的人多。

川蜀這個鍋原本就小,斐潛和徐庶來了,將鍋做大了一些,做得多了一些,雪區的鍋,交趾的鍋,以及將來還要開闢出來的面向西域的鍋,哪一個會比原先關中和江東的鍋小?

然後這些大鍋小鍋,是不是應該開始重新整合?

於是老人不樂意了……

但是對於馬良這樣的川蜀新人來說,仙人板板管你是啷個?

馬良熟練的將馬背上的革囊取了下來,然後掏出了繩索和手斧,和一旁的幾名護衛兵卒,在道路拐彎處拉扯起了幾條的絆馬索。

然後間隔了一段距離,又拉了幾道。

馬良沒覺得他一個讀書人,現在和這些兵卒護衛干這種活計會丟什麼面子,也沒覺得暗中設伏準備抓楊松有什麼不對。

馬良覺得,像是驃騎那樣,帶着人造更大的鍋,然後讓更多的人吃上飯,再再帶着吃上飯的人去做更多的事,更多的鍋,更多的飯,才是正確的事情,只會守着原本的幾口鍋,然後企圖一直吃到死,還想要自家的子子孫孫都吃下去的傢伙,往往都是沒什麼本事的人。

既然沒本事,也就別怨。

一切安排好後,馬良等人便隱伏於林中,他帶着二十幾兵卒在一側。馬氏的另外一名心腹護衛則是帶着其餘的兵卒埋伏到了另一側。他們將馬匹栓在了林子深處,將弓箭刀槍都放在了趁手的位置。

埋伏好後,林中又變得靜悄悄的。

過了片刻,在林子外圍忽然傳出了一聲鳥鳴。

林中立刻就變得更加寂靜了,就像是連聲音都會被吞噬的黑洞。

馬蹄聲漸近,車輛輪轂壓在碎石路上。

一行人走得很急。

馬良抓起弓,搭上箭,控制着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馬蹄聲近了。

川蜀馬,雲南馬,個頭都不高,因此大部分的川滇馬,都是留在民間使用。雖說也用於戰場,但是有更好的西涼大馬,川滇馬當然就不夠看了。但不管是什麼馬,被別住了腳就肯定會摔跤。

當第一匹馬嘶鳴着摔倒,將馬背上的騎手甩將出去的時候,馬良也從林中的灌木後站了起來,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然後迅速抄了第二支箭,再次重複先前的動作,轉眼之間連續快速射出了五根箭矢,才算是手臂有些吃不消,丟下了弓,抄起了刀。

另外一邊埋伏的人也沖了出來,射箭的射箭,劈砍的劈砍,頓時就將整個車隊撕扯得一塌糊塗,到處都是慘叫聲,四處都是鮮血飆飛。

楊松儘可能將自己縮成一個球,趴在車輛的扶手欄板邊上,瑟瑟發抖。

馬良提着刀,慢慢的往前走。

周邊廝殺和慘叫的聲音不時響起。

看起來像是空無一人的車輛,卻在微微的顫抖。

馬良不由得搖頭笑了笑,用戰刀敲了敲車的外板,『出來罷!別裝死了!』

楊松將腦袋繼續縮在車板的陰影下面,一聲不吭,渾身發抖。

馬良等了一小會兒,便是有些不耐,微微轉頭示意,便是有兵卒衝上了車,一把將楊松從車裡面像是抓一頭豬一樣的拉扯了出來,噗的一聲甩到了地上。

楊松也發出了像是即將要被拖上案板一般的慘叫聲,倒也應景。

『我給錢!給錢!』楊松嚎叫着,渾身上下充滿了油脂的氣息,『別殺我!我給錢啊!』

『哈哈……』馬良笑着,踹了一下楊松,『看看這是誰?死的了人都能活過來?神奇啊!』

被馬良踹了一腳,楊松基本上沒啥感覺,他肥肉太多,這種力道的打擊對他無效。

但這麼一腳,也算是將楊松的理智踹出來了一些。

楊松最開始的時候以為是遇到了劫道的,結果一聽馬良這話,睜圓了眼四下看着,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一股無名之火騰騰而起,在地上蹦躂一下就想要撲過去一般,害得按住他的兵卒都有些吃力,再加上了一個人才算是將楊松重新按回了地上。

『叛徒!你出賣我!』楊松在地上扭動着,謾罵著,『豎子!婢養子!不得好死!』

那個讓楊松憤怒的身影,一臉笑的衝著馬良點頭哈腰,『馬小郎君,我沒說錯罷,這傢伙裝死……』

出賣,或者說是出首楊松的雷銅,臉上一點愧疚,或是難堪的表情都找不到,反而像是一朵菊花般燦爛,『馬小郎君,這一次,怎麼也算是我有點功勛罷?』

雷銅其實有些像是二哈,一條永遠都喂不飽,也喂不熟的狗,或許就是為了一口吃的,說不得哪天就搖着尾巴跟隨便那個路人跑了。讓雷銅守家,就算不將家裡撕扯得亂七八糟,也能和賊人玩到一塊去,平日裡面沒事就嗷嗷亂叫,控訴主人不公,給的狗糧不夠……

於是雷銅這般作態,自然就被楊松給盯上了,隨便扔了點骨頭,頓時雷銅就是尾巴一頓亂搖,搖得楊松也是心花怒放,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條好狗,卻不知道雷銅這品種,有肉吃的那一會比親娘都親,沒肉吃了就是你是啷個錘子?

楊松志大才疏,以為自己可以控制雷銅,然後放狗出去搞事情,結果沒想到等他找到了雷銅,卻被雷銅毫不猶豫的轉手就給賣了。

『算,當然算。』馬良笑着,點了點頭。

馬良和雷銅關係並不好,但是馬良很聰明,他明白在這個時候必定會給予雷銅一些獎勵,所以他也沒有必要板著臉和雷銅鬧矛盾。

『那就好……嘿嘿,那就好……』雷銅搓着手,渾然沒有半點在年輕人低頭哈腰的尷尬。

對於他來說,面前的狗糧……哦,真實能拿到手的好處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心中毫無半點波瀾的出賣了楊松,反正楊松給的好處顯然比不上出賣楊松的利益,所雷銅連多看一眼楊松都沒有,甚至還覺得楊松在一旁嘰嘰歪歪聽得煩,有意無意的揚起了一腳沙土,正撲在楊松的口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