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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黃蓋和朱桓真正的開始配合聯手絞殺南蠻山越的時候,在周瑜之處,孫權正在認真的聆聽着周瑜的教導。

以前周瑜也不止一次的試圖教他,但是孫權總是覺得周瑜別有所圖,目的並不是那麼的純粹。可是現在,在看到了周瑜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孫權這才真正放下心來,也才願意靜下心來聆聽。

孫權不傻,比一般人要聰明很多,但他的智慧也並不能算是一流。大概分級別的話應該是二流左右。這個是整體上來說的,畢竟孫權的聰明才智大部分都用在了政治上,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兒子也當做籌碼,這也是後世一直詬病孫渣的一個原因。

孫權的疑心,不比曹操小多少。其實但凡是在政治上混的時間長一些的,疑心病多少都會有一些,畢竟那些容易相信旁人,不會有什麼疑心的那些人,多半都是活不久。

孫權的疑心病,起源於孫策之死。

相比較孫堅之死來說,孫策之死,確實是屬於不正常的死亡。

這裡的不正常並非是說人本身的壽命,頤養天年什麼的,而是說孫堅是死在戰場上,算是一個將領常見的死法。馬革裹屍么,不管是死在劉表的手中還是斐潛的埋伏下,亦或是死在和其他諸侯的爭鬥當中,其實除了能提供一個出兵的借口之外,孫權對於孫堅之死,其實並沒有多少真正的怨恨。就像是吳老夫人知曉了孫堅之死和斐潛相關,也米有說天天拿個小人扎針詛咒什麼的,因為大家都清楚,上陣了就是腦袋別在褲帶上,隨時可能會掉下來。

孫策的死亡,才是讓人心有不甘。

孫策是被刺殺而死,也正是因為孫策之死,隨後孫家上下轉眼就要分崩離析,往日的親朋似乎都在各自算計,這就讓孫權開始懷疑身邊所有的人,包括周瑜。

很簡單,因為如果孫策死了,周瑜當時可以直接命令統御幾乎所有的部隊,對於孫家繼承人的選擇也幾乎是周瑜一言而定。

雖然孫權最後是坐上了江東之主的位置,但是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孫權就不免會想,如果說當時周瑜說的是另外的一個人名呢?那麼現在於望江台之中,囚禁的是不是就是孫權自己了?

愚蠢的人,自然什麼都不想。孫權不愚蠢,但是他只有聰明,不夠智慧。

『你以前多有煩躁,所以有些事情你看不遠。』周瑜說得很直白,他並沒有因為孫權的態度認真,就會配合著講一些什麼面子上亮堂,但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作用的話語。

周瑜依舊是很直接,畢竟到了現在,不管是從他自身的身體狀況來說,還是從當下兩個人的關係來講,簡單直白便是最有效,『煩躁的原因是因為你着急。』

這些話,若是之前的周瑜,是不會這麼明着說的。

因為那個時候,孫權不會聽。

而現在么……

孫權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正如都督所言。』

周瑜微微揚起頭,略有一點感慨,『先前我多有不喜……不過現在么,我也能明白了……你是害怕。』

孫權沉默得更久,才緩緩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周瑜微微笑了笑,『這沒什麼……我也害怕。不僅是現在,我在每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都害怕。害怕會死,害怕不一小心出現了什麼疏忽,便是全軍潰敗,害怕指揮不當,陷友軍於不利,致使兵將受損……』

『都督……你……』孫權愣住了。

在孫權印象當中,周瑜應該是任何時刻都是風度翩翩,氣場穩定,有條不紊的人,怎麼可能也是會害怕?

『伯符兄遇刺身亡……』周瑜沒繼續之前的話題,『你知道為什麼當下曹孟德和斐子淵之間,明明是爭鬥不休,難以調和,卻沒有相互派遣刺客暗殺么?』

孫權回答道:『或是……不合規矩?』

『那麼……』周瑜又問道,『規矩又是什麼?』

『規矩就是……』孫權下意識的就接口說道,可是在脫口而出之後卻發現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麼好回答,『需要遵守的約定?』

周瑜輕聲的嗯了一聲,對於孫權的回答似乎並沒有太滿意的樣子,但也沒表現得多嫌棄,『那麼伯符兄……為什麼又沒這個規矩了?』

『……』孫權無法回答。

『據聞,驃騎初於長安之時,也是遭到了刺殺。』周瑜忽然笑了笑,『我派人去做了一次……還有一次是曹丞相派人去的……』

『啊?』孫權愣住,然後目光微動。

『當然,你也派了人……』周瑜斜藐了孫權一眼。

孫權不知道當下他應該是尷尬的笑笑,還是出言否認表示此事子虛烏有,但是最終孫權什麼都沒說。

『現在么……』周瑜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在感慨着一些什麼,『我也沒有再派人去做這樣的事情了……倒不是說曹斐二人出入有護衛,戒備森嚴,而是不一樣了……知道什麼不一樣了么?早期袁公路還派人刺殺過曹孟德,袁本初派人去刺殺呂奉先……為什麼那個時候可以,現在說是不行?』

這一次周瑜沒有等孫權回答,便是直接說道,『若是我們派庖丁去宰殺些豬羊牛狗,會跟豬羊牛狗去打什麼招呼,亦或是懷有什麼愧疚心思么?豬羊攔在路上,被殺了,也就殺了。而現在就不是豬羊牛狗了,而是……』

周瑜拍了拍身邊的桌案,『同席共案之人了……』

孫權略有所思。

『袁公路起初視曹孟德為門下走狗,袁本初則以呂奉先有惡狗噬主之嫌……』周瑜說道,『斐子淵當時暫攝涼並,跡小力微……便如伯符兄方立江東……所以並不算是在這桌案上……這就是規矩。』

或許有人會將狗當成是祖宗,或是主人來供奉,但是在大多數的人的觀念當中,狗只是狗。

漢靈帝時期,士族高姓統御大漢王朝的時候,不管是西涼武夫,還是江東勇卒,在那些人的認知之中,都是狗。因此在董卓把控朝堂之後,山東之人不能理解,不可接受,甚至是覺得異常憤怒,他們竟然被狗咬了。

袁紹袁術,也是同樣,四世三公,他們認為自己才是大漢的主人,其他的都是狗。

直至有一天……

尚書台分出了東西。

青龍寺開始了正經正解。

天下人開始朝着斐潛指引的方向看出去……

也就沒有人敢說關中是條狗了。

因為若是還這麼說,那他們豈不是連狗都不如?

而且還要去抄狗東西的東西,豈不是比狗還更狗?

他們開始罵斐潛僭越,議論斐潛兇殘,腹誹謾罵等等,但是沒有人再一味的想去做刺殺之事了。

因為從某一刻開始,斐潛已經是一個對手,一個可以坐在桌案邊上玩牌的好牌手。牌桌邊上的人更願意在牌桌的規則之內去擊垮對手,而不是單純的從肉體上去消滅對方,因為這樣只能證明他們的方法是錯誤的,這就將使得他們自己在未來失去了坐在牌桌上的資格,會被其他的牌手聯合打壓。

這是觀念上的變化,也是政治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