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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要告訴她,他就是她的殷哥哥,只要告訴她這個,她就會拋棄鄭大公子,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如果知道他是她的殷哥哥,她一定會開心的。

殷情這麼想着,眼中寒意褪去,又春光明媚了起來。

“菲兒”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聲音輕柔似春風,一如以前在宮中,私底下他無數次這麼叫她一樣。

“殷副指揮使,我現在要見鄭大公子,無關緊要的話我們就不必說了。”

少女語氣冷薄,看着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溫度。

無關緊要?殷情咀嚼這四個字,和他說話是無關緊要。

饒是殷情已經準備好了一番說詞,在菲兒說出此話時,他想要說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來之前,他曾無數次想象過他們再一次在這裡相逢的場景,他準備好了她愛吃的花茶,又去京都最大的果肉脯買了她愛吃的果肉,他還準備了她最愛的木神柳之先生的字貼。

他無數次地盯着房門,看到張強帶着她過來,他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坐在了案後,想着該怎麼開口告訴她,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是嘉寧公主蕭菲兒。

而他是她的殷哥哥,以後他會護着她,讓她無憂無慮開心快活的過日子。

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從她口中吐出無關緊要這四個字。

如同一盆冰水淋在了他火熱的心上,殷情渾身冰涼無比。

可偏又心中熊熊的妒火怎麼也無法剋制,他一拳打在了桌案之上,桌上的羊毫被震的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少女眼皮也不眨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說話,為什麼她會如此?

殷情向少女望去,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霓裝,腰間的珍珠顆顆圓潤剔透,把他這間陋室照得亮堂堂的。

這身衣裳她進宮前就穿在了身上,裙腳上甚至有了一點褶皺,圍場捲起的風塵還沾在了她的裙上。

就連她腳上穿着的那一雙綉着花蕾的繡花鞋上也沾了不少的沙粒,這對素來愛潔凈的她,是多麼的難以忍受。

可現在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回府換衣,而是急匆匆就趕到了鎮刑司。

為了見上鄭上公子一面,她竟能做到如此。

這樣的她,不是他熟知的她。

在九華殿時她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總是帶着羞怯的笑意。

為了能夠多見他一面,她經常借故去三皇子的宮殿,在演武場看他們練武,甚至於她還會跟着他和三皇子偷偷地溜出宮去。

他知道她一直是喜歡他的,面對她時他的笑容總是那麼的燦爛。

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回憶讓殷情的目光變得旎旖起來。

這樣的她,才是他熟知的她,心裡眼裡只有他,沒有別人。

可現在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目光冰冷讓人遍體生寒。

就是為了鄭大公子,因為他親自抓了鄭大公子。

她變了,現在的她一向只向著鄭大公子,現在的她眼中只有鄭大公子,沒有了他。

她不再需要她了,她不喜歡他了。

這樣的認知讓殷情如遭電擊,腳步顯顯向後退了兩步。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這個鄭大公子始終就是一個禍害。

他的面色變得陰森,看着她的目光如冰如刀,冷冷地道,“鄭大公子犯的不是小事,我不能帶你去見他。”

“是不願而不是不能吧。”菲兒道,“桃花村案發時,我就和鄭大公子在一起,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明白。你的心裡也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在幕後策劃這一切,是黑是白,到時自有論斷。”

菲兒知道說這些對於殷情來說並沒有用,她只不過告訴他,她相信他這個事情。

“現在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詔獄看看他。希望殷副使行個方便。”

在他叫她菲兒時,菲兒的心就沉到了谷底,這世上只有一個會如此地叫她,那個人便是她的殷哥哥。

如若在沉香姑姑死之前,他認出她前,也許今日的局面不會是這樣。

她會開開心心地與他相認,訴說前世的冤情和重生之後被他冷眼對待的委屈。

可他到底還是被鄭大公子說中了,或許她以前就從前沒有了解他,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這個目光深沉,心狠手辣的鎮刑司副使才是他的真面目。

菲兒看着他的目光帶着說不出的沉痛。

那一夜沉香姑姑會死,肯定是有人在跟蹤她之後,找到了沉香姑姑,殺人滅了口。除了他,還會有誰,會在沉香姑姑死後,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那必然是沉香姑姑死之前,他就已經懷疑了她。

那麼,前世他到她的身邊,他說的話,做的事,還有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或者前世的那個殷哥哥一直都是他的另一個面具。

鄭大公子說他不是一個好人,她還不願相信。

前世,也是他一直在自己的耳邊說鄭大公子其人性格孤僻,心性陰狠,久而久之她對鄭大公子的誤會越來越深,到了最後聽到他的名字,她就覺得厭惡。

鄭大公子每一年送她的生辰禮物,除了第一年她見過外,其餘她都交給了他處理,那個時候她做了很多事傷了鄭元暢的心。

這一次,鄭元暢也是因為她被卷了進來,她說什麼也要把他救了出去。

而他,如若真是他殺了沉香姑姑,那她絕不會原諒他。

他的目光陰沉,菲兒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真的想見他?”殷情冷冷地向她望去,“不後悔?”

“不後悔。”她目光堅定地說道。

殷情的心一寸比一寸涼,“他會死,不但他會死,鄭府所有人都會死。”他說道,“勾結蠻人,逆圖謀反,鄭府會被誅九族。”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菲兒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他的聲音陡地揚了起來。

“我知道,你是鎮刑司副使殷情。”少女道。

“我是你的殷哥哥。”殷情再也剋制不住,走到少女身旁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我是你的殷哥哥啊,菲兒。”

“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殷哥哥。”少女一寸一寸地掰開殷情的手,就如同一寸寸剝了殷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