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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熱淚從張強眼角不斷地流下,他抬袖擦了擦。

扶着殷情躺下,哽咽道,“大人,你等等,我去端盆水來,給你擦擦。”

殷情點了點頭,看着他出去,過了片刻,張強又打了水進來,絞了毛巾,抬起他的身子,給他墊了只軟巾,等給他擦完血,張強放下棉巾道,“大人,我去叫張御醫過來。”

說說完,掉轉頭,殷情伸手拉住他,“不用叫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我吐血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殷情的目光一冷。

張強咬牙點頭,“大人放心,我絕不會跟任何人提起的。不找御醫,那我出去找個郎中。”他說道。

吐了這麼多的血,不叫郎中怎麼能放心,張強懷疑大人的身體出了大狀況,可他總是一個人忍着沒說,他好幾次看到大人低着腰捂着胸口,一開始他也沒有留意,等次數多了,他就懷疑上了。

後來大人對他說是長公主給他下了盅毒,他也信了,可現在看來不光光是長公主下盅毒這麼簡單。

聯想到大人前些日子讓他送他母親和mèimèi說的那一番話,張強就一陣心驚肉跳。

“我這病時日無多了,你就是請再好的郎中也沒有用,不用浪費時間了。”張強是他身側最身近之人,要瞞是瞞不過他的,還不如直接跟他說了,省得他胡思亂想。

殷情看着他幽幽說道,“哪天如果我不在了,你有空就幫我去彬州看看我母親和我mèimèi。”

這算是交代後事了,大人的病到底有多重?恐懼漫上了張強的心頭。

殷情輕輕一咳,血又開始從嘴角直往外冒,殷情竭力壓制,還是壓制不住噴涌而出的鮮血,他用棉巾一壓,血迴流下去,他一口吞下。殷情攤開棉巾,看着其上觸目驚心的暗紅,涼涼一笑,這一次長樂長公主發動盅毒,到底加劇了他的病毒。

張強看着駭白了臉,一雙手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大人,你可別嚇我?”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吐這麼多的血。

張強手忙腳亂的重新絞了棉巾,給他擦血。

鮮血不斷地溢出,張強的一雙手抖的厲害,大人這樣子分明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男人流血不流淚。”殷情握住他的手,“好兄弟,是人都逃不過一死,只不過時間的長短罷了。我這一生對生死早就看開了。”

觸手的冰涼,讓張強的心直沉入谷底,那雙手冷得沒有丁點的溫度,他娘死的時候,觸手的溫度也是這樣,冰冷中帶着死氣,張強不敢往下想。

殷情看着他淡淡一笑,上天待他不薄,難得到最後還有一個人忠心耿耿地陪着他,“如今我放心不下的除了母親和mèimèi之外,就只有陸大xiǎojiě了,我虧欠她良多,這一世都無法償還。”

一說到陸大xiǎojiě,殷情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光暈,冰冷的眉眼也柔和了下來,對陸大xiǎojiě大人真是愛到了骨子裡去,只有如此深愛,才會令他為了陸大xiǎojiě那樣的義無所顧。

“大人,你為陸大xiǎojiě做的已經夠多,怎麼可能還虧欠她?”張強神情激動。

除了上一次在鎮刑司,大人對鄭大公子私下用刑外,張強真想不出大人有哪一件事是對不起陸大xiǎojiě的,想反的大人為了她付出了那麼多,包括男人的尊嚴,是問有哪個男人可以做到如此?

那怕鄭大公子對陸大xiǎojiě情深義重,也不過如此,只可惜感情的事情容不得半分的勉強,陸大xiǎojiě愛的人始終不是他們大人,張強的心情也像今天的天氣一樣,陰沉無比。

殷情看着空中,凄涼一笑,“你不知道,是我欠她的。”

如果再重來一回,他絕對不會做出那些傷害她的事來,可老天沒有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那他只能在這一世盡他所能的償還他所犯下的罪。

張強張了張嘴,彷彿有一團棉花堵在喉嚨中,不知道怎麼說才能安慰到他,大人這一生凄慘了,張強心中酸澀難言,他強忍着不去看他,走到軟榻邊上,用火鉗夾了幾塊炭,扔到了火盆里,又用火鉗把底下紅的炭撥了幾塊到了上面,屋子裡頓時溫和了幾分。

他剛一扔下火鉗,門外突地傳來司衛急促的腳步聲,殷情看了張強一眼,張強忙起身拉開門,探出頭去,“急匆匆的,有什麼事”

門外司外的聲音傳了進來,“門口有一個陌生的少年郎,指名要見殷指揮使,被我們的人攔住,詢問他的身份,他直接就動起了刀劍,如今已經闖了進來。”

“什麼?張強聽後一驚,伸手按在刀柄上,“何人如此大膽,敢闖我鎮刑司刑門,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看了。”清冷的聲音到了跟前,一道欣長的身影夾雜着寒光直逼了過來,張強的頭卡在門縫中。

他甚至沒有看清他的臉,也沒來得及拔刀,那人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快,他在心中暗道了一句。

“開門,我要見殷情。”那人語氣不善,目光冷如刀劍。

張強的手牢牢握在門把上,他抬頭看向少年人,來人生着一張陌生的而又俊朗的面孔,星眸如電,氣質清冷,這樣的人物他呆在鎮刑司多年,居然沒有見過,下意識他感覺到了危險。

“聽見了嗎?還不開門,我手上的劍可不等人。”

來人說著,抵着他脖子的劍推了推,張強的脖子上頓時被劃開一道口子,血水汩汩流了下來,他仰頭看着他,身後的司衛早嚇白了臉,愣在了當場。

“讓他進來吧。”虛弱的聲音夾雜着咳嗽聲從房內傳了出來,張強開了門,那人把他向前一推,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張強踉蹌幾步,穩住身形後,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放下,你不是他的對手。”殷情說道,目光又看向少年人,“不知閣下尊姓大名?不是殷某嚇唬你,鎮刑司的大門可不是這麼容易闖的。”

殷情和他說話之際,從腰間取出一粒藥丸吞下,這粒藥丸足以讓他支撐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