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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在屋裡找了一圈,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並沒找到任何自己需要的東西。

但他並不氣餒,盤膝坐在矮榻上,思索起陸楓會把東西藏在何處。

應該不至於貼身收着,陸雲方才看到陸楓從裡到外的衣裳,全都胡亂丟在地上。也不應該藏在卧室,那麼多女人在裡頭進進出出,換做是誰都不會放心。

所以,應該還是在這書房之內。陸雲閉目把屋裡的構造陳設投影在腦海中,自己想象成陸楓,看看自己會把最秘密的東西藏在哪裡?

陸雲緩緩將手放在矮榻上,掀開軟墊仔細摸索起來,果然讓他發現了一道不同尋常的縫隙。

陸雲心中一喜,大家果然想到一塊去了!

他又在矮榻上摸索一陣,終於發現塌底有一個小小的凸起,陸雲將坐褥蓋在那道縫隙上,用力按了那凸起一下,便感到坐褥下有什麼東西緩緩打開。等裡面完全沒了聲音,他掀開坐褥,便看到一個書本大小的暗格。

暗格中,只有一個大信封,陸雲拿起信封,往外一倒,一張輕飄飄的字據便落在他的手中。

黑暗中,陸雲分明看到那上面頂頭寫着兩個大字——地契!

陸雲心中一喜,趕忙看下去,面上喜色更重!他將那張地契收入袖中,再把信封放回暗格,扳動機括,關上暗格,鋪好坐褥。最後起身仔細審視一遍,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便悄悄推門出去。

離開院子時,他仍能清清楚楚聽到那女子的叫聲,還有陸楓惡狠狠的低吼聲。“乾死你,乾死你……”

陸雲搖搖頭,沒有再折回,而是徑直從東院躍牆出去,消失在敬信坊中。

第二天是大朝的日子。

大玄制度,朝會分常朝、大朝和會朝。常朝三日一朝,大朝每月朔望各一次,會朝則在每年正月初一舉行一次。

按例,京官五品以上,可以參加常朝。但通常,只有五省六部十一寺的正副長官,和十二衛將軍、大將軍,以及左右備身府和左右監門府的將軍,還有御史台的言官常列朝班。像陸信這樣的衙門五把手,雖然品級夠了,但只有有事奏稟時,才能參加常朝。

會朝時,在京九品以上官員、地方上的州郡大員、藩國臣屬使節、致仕的勛臣耋老都要參加,場面無比隆重,是天下臣子朝拜皇帝陛下的日子。

大朝在常朝和會朝之間,比常朝隆重,但沒有會朝鋪張,不會有退休老幹部和外國使節。但京官七品以上,無故不得缺席,否則便會被視為蔑視君上,有可能遭到重處。

所以這天四更時,陸信便起床準備上朝了。

陸雲和陸瑛也過來侍奉父親穿戴,陸信看着哈欠連連的女兒,眼圈烏黑的兒子,心下不忍道:“回去睡吧,這裡有下人侍奉便可。”

陸瑛笑着替下丫鬟,為陸信梳頭道:“父親要上朝,我們都激動的睡不着。”

“瞎說。”陸信笑罵道:“為父又不是頭一回上朝了……”

陸雲以為陸信指的是,之前一兩個月的事兒。卻見陸瑛一邊熟練地為父親挽好髮髻,插上簪子,一邊輕笑道:“那時候女兒還小,都記不清了。”

陸雲愣了一下,沒想到陸信十年前就是參朝官,這可要好好問問,當然不是這會兒……

等到收拾停當,陸雲捧着陸信的官帽,送父親到門口。陸雲好奇問陸信,為何既不騎馬,也不帶從人,就隻身一人上朝?

“五品官員,要有五品官員的自覺。”陸信呵呵笑道:“等為父升了官,再擺譜不遲。”

“那一天不遠了。”陸雲了解的點點頭。

“你倒是永遠信心滿滿,”陸信接過官帽,端正戴在頭上道:“趕緊回去睡個回籠覺吧。”說著壓低聲音道:“你小子昨晚幹嘛去了……”

陸雲笑而不答,卻輕聲說道:“聽說,宗主今日也會上朝。”

“唔,老宗主身子見好,前幾日跟皇上銷了假,今日大朝應該會露面。”說著高興的感嘆道:“老宗主是我陸閥的頂樑柱啊,他病了幾個月,族裡都亂成什麼樣了?這下終於要回到正軌了。”

“今日若是機會合適,父親不妨跟老宗主聊聊粥廠的事。”陸雲這才慢悠悠的道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哦?”陸信愣一下,低聲問道:“你都準備好了?”

“酒席擺好,就差父親把貴客請來了。”陸雲微笑着點點頭。

“我說你跟夜貓子似的,幹什麼去了!”陸信恍然大悟,苦笑道:“看來為父,又要背起好大一口黑鍋了。”

“孩兒能害了父親不成?”陸雲揉揉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有得必有失,父親要做個正直的人,就難免會得罪小人。”

“你呀你!”陸信伸手彈了陸雲的額頭一下,也不問他到底怎麼安排的,便笑着搖頭而去。

目送着陸信離去,陸雲才轉回頭來,便見陸瑛眯着眼上下打量自己。

“阿姐,你看什麼?”陸雲做賊似的一陣心虛道。

“以你的功力,怎麼會眼圈發黑呢?”陸瑛緊緊盯着陸雲,一副你不交代就不許回去的架勢道:“昨晚到底去幹嘛了?”

“昨晚……”陸雲一陣語塞,他能告訴陸瑛,自己昨晚頭一回看到了真槍實彈的活春宮,而且是連看數場嗎?

“你不會又用那門功法了吧……”陸瑛壓低了聲音,眼裡掩不住的擔憂道。

“呃。”陸雲暗暗鬆了口氣,原來自己想岔了。他便打起哈哈道:“阿姐想什麼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京城得夾着尾巴做人。”說著伸個懶腰道:“好睏,咱們回去補覺吧。”

“……”陸瑛一想也是,沒有父親背鍋,弟弟斷不敢顯露功底,這下才放下心來。一陣困意湧上,她也哈欠連連道:“好的。”

陸信走在大街上,便看到坐車騎馬的文武官員,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大家彼此拱手寒暄,說笑着往位於京城西北的紫微宮行去。

一直到了登天道,所有人才不再說話,那些騎馬坐車的官員,也都下來步行。登天道是通往紫微宮的御道,只有一品公卿或者得到皇帝恩賜的老臣,才有資格乘車坐轎而上。

等陸雲他們到了皇宮正門應天門前,宮門依然緊閉。他們便在鴻臚寺官員的指揮下,文武分班,按品級站立。但有一點,士族出身的官員,無論官位多卑微,都會站在庶族官員之前。庶族中也是有高官的,好比工部尚書高廣寧,已是正二品的大員,卻依然要站在七品士族之後。

至於七品以下,是不會有任何士族的,因為士族只要入仕,最低也是由七品干起。

這當然時間很尷尬的事,所以高廣寧等為數不多的庶族高官,都會磨蹭到很晚才姍姍而來,為的就是少受一些羞辱,不過他們也絕不敢等到最後才來。因為那是七位公爵的特權,就連四位皇子也不能凌越!

等到旭日東升,萬丈霞光鋪滿了通天道,八輛樣式各異的雙駕馬車,才在身穿不同服色的護衛簇擁下,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