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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時雨在閱讀。

雖然春田晴司告訴他這是“輕”,但他並不理解所謂輕是什麼,甚至對於“”這個詞也沒有清晰的概念。

因為他有生以來從未讀過任何。

沒錯,是任何,無論經典名著還是流行娛樂性質的,時雨全都沒有看過,沒有讀過,沒有了解過。

他讀的書籍全都是關於修鍊和學習以及各種知識的。只是看這些,僅僅是理解這些,就已經耗盡了他能用於閱讀的全部時間,根本沒有餘裕去了解其他。

所以《兄物語》不僅僅是時雨接觸到的第一本輕,還是第一本,這無疑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劇情、人物、場景、畫面……文字所敘述和描寫的一切讓他沉迷其中,它們向他傳達的不是任何一種知識,而是故,由一位“義妹”的視角所講述的,關於其“義兄”的故事。

時雨覺得是在看着“義兄”——主角的經歷,卻又奇妙地有代入進去的感覺,彷彿處在另一個世界,扮演不同的自己。

這種感覺……很新鮮。

這就是有趣。

時雨隱約理解到。

感覺很新鮮,很棒,沉陷其中,覺得很好,感覺愉快、開心、高興……這就是春田晴司所說的“有趣”。

但也只是“有趣”而已,沒有什麼意義。

不……“有趣”就是意義,這是其他意義所不能替代的東西。

時雨默默地靜靜地感受。

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體狀態怎樣,之後會怎樣,家族能不能救到自己。如果換做一個正常人處在這種狀況,應該是很不安的,但時雨好像完全忘記了自身的困境,嘴角甚至不自覺地泛起了些許弧度。

即使之後就要死去,能在死前了解到“有趣”的意義,也算是挺不錯了吧……這樣的想法他沒有,但假若真的就這樣迎來最後,也唯有坦然接受。

腳步聲靠近。

時雨剛開始還沒注意到,直到來者行到跟前,才回過神來,抬起頭。

是春田晴司。

“覺得怎麼樣?”晴司開口問道。

“很有趣。”時雨瞬間就理解到對方是在問什麼,回答道。

“這就好。”傳教成功!晴司高興。

如果對方說不怎麼樣,他會不高興但也不至於因此怎麼樣。天道時雨對於《兄物語》的看法不會影響到接下來的事,但幫助一個欣賞自己作品的讀者跟幫助一個對自己作品無感的人的感受畢竟是不一樣的。

“有人委託我救你,我姑且答應了,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晴司接著說道。

“按照委託人所說,你的身體現在處於櫻花之境的深處,狀態不明,但肯定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要救回你,首先需要的是定位。為此我跟仁慈的神明商量了一下,她願意幫忙,通過你來定位你的身體,但這種做法對你有危險,也許會加速你的死亡。”

“如我之前所說,你的家族已經知道你出事,但具體他們打算怎麼救你,我不清楚。”

“你可以相信你的家族,繼續就這麼等待下去。按理來說,天道家的力量比我這邊強太多,這麼做才是理智的。”

“然而,如果你相信我,願意配合定位,讓我有救你的機會,我保證會全力以赴!”

時雨沉默。

晴司等着對方的回答。

“春田先生的委託人是誰?”沉默一會後,時雨開口問道。

“這個不能說。”晴司回想自己與唯夢的談話。

決定接受任務後,他再打電話聯繫唯夢,後者只告訴了他天道時雨的身體在櫻花之境深處。

她之所以給出這個任務有挽回靈庭的失敗的意思,也有別的因素。至於這別的因素是什麼,她沒有說,並且禁止晴司向時雨說起她。

“春田先生為什麼要救我呢?”時雨看着他,問出第二個問題。

雖然兩人在血酒儀式上有過合作對敵,但那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的狀況是誰也不欠誰的……不,計較起來的話,現在時雨能活着,是因為晴司“手下留情”,沒有在之前的戰鬥時下死手,所以應該是時雨欠晴司一次。

加上晴司給他的,那就是兩次。

不但對自己手下留情,還要進入櫻花之境深處救自己——這肯定是要冒巨大危險的,時雨不覺得對方有必要冒這種危險,不理解春田晴司為何要這麼做。

要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是要殺掉春田晴司的!這是父親的命令。

雖然時雨不在乎這個命令,但命令畢竟是命令,真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下手。

時雨對晴司沒有仇恨,所以不算是真正的仇敵,但因為兄長的死,雙方確實是“仇敵”關係。

他相信對方明白這一點。

所以不理解。

“因為委託人給出了很大的好處……我本來是想這麼敷衍你的,但還是跟你說一下真心話吧。”晴司理解時雨的不理解,說道。

“答應救你的真正原因是我覺得你不是個壞人。”

“你在血酒儀式上幫了我……雖然只是迫於形勢達成的臨時合作,但你確實是幫了我,切實地履行了承諾,助我獲得勝利。”

“你的行為讓我對你有所好感,覺得你不是壞人。當然,這是很主觀也很片面的看法,但委託人給的任務算是佐證。如果你是個惡人,那人不會讓我救你,反而可能讓我處理掉你。”

“不過我也不知道委託人究竟為什麼要救你,也許那人沒有考慮你的為人,僅僅是因為某種原因必須得救,但我想要相信,你真的不是個壞人。”

說這話的時候,晴司看了一眼《兄物語》。

“我覺得有趣的作品,你也覺得很有趣……也許,我們可能成為朋友。”

朋友……這對於時雨而言是很陌生的詞語。

他當然知道“朋友”的意思,但從未真正體驗過。

而在這一刻,時雨隱約有所感受,所謂“朋友”的意義。

“你的姐姐殺死了我的兄長,我們是仇人。”他回過神時,嘴巴已經說出了這句話。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自己的嘴似乎在剛才失去了控制。

“我知道,但你好像沒有在恨我。”晴司笑了笑。

“我不會為那件事說抱歉,因為我代表不了姐姐,但作為我自身,我對你失去了兄長表示歉意。”

“我們的確是仇人,但你不恨我,我也不恨你,還有共同的趣味,所以我們有成為朋友的可能。”

“在里,這種情況時常稱為‘互相理解’……我常常覺得這種‘理解’並不對等,但這種情況又是確實可能發生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恨我的樣子,但你既然沒有‘仇人’的表現,我就可以向你伸出手。”

“至於要不要接住,那就看你的選擇了,天道時雨。”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