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一些。
夏夜還在床上冷靜不下來時,又聽到了敲門聲。
“萬華小姐,可以跟你談一談嗎?”平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神樂詩!
夏夜感到驚訝。
這份驚訝讓她身上的熱度迅速冷卻,很快恢復了思考能力。
神樂詩要談的只可能是晴司的事情。
沒想到這名少女會主動過來……是若葉千秋做了什麼嗎?
腦里閃過這樣的念頭後,夏夜坐起身。
“請稍等一下。”
她迅速整理好床鋪,對着鏡子快速調整好儀容,然後深呼吸一次。
做好準備後,前去開門,見到了靜靜站着的黑髮美少女。
美麗的臉蛋,平靜的表情,清澈而蘊含一絲深邃神採的雙眸……無論看多少次,神樂詩都是非常有魅力的女生。
如果她不是災厄之漩,光憑這份美貌就絕對會很受歡迎。
但背負的特異力量,讓她過着孤獨的人生,直至遇見晴司。
晴司將一直被利用以及厭棄的她認為義妹,和她生活在一起,真心關懷,十分疼愛她。
而事實也證明,他沒有因此遭到不幸,一直過得好好的。就如他所聲稱的那樣,剋制了災厄。
這樣的義兄,對於神樂詩而言,意味着什麼?
能夠想象,神樂詩對於晴司的感情,絕不是普通的言語可以形容!
為了晴司,這位少女能夠做出什麼,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光是仔細深想一下,就會感覺到可怕。
曾經長期孤獨的不幸的女孩,光看表面是惹人憐愛的,但其內在……誰能想象得到?
或者說,誰有膽量想象得到?
夏夜了解神樂詩,也正是因此,才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若葉千秋提出的“交易”,她其實僅僅抱着有限的期待。
沒想到事情發展超乎意料……以至於到了現在這個場面。
“請進。”
“打擾了。”
夏夜將神樂詩迎進房裡,關上房門,請後者坐下,然後倒茶。
“謝謝。”神樂詩接過杯子,喝了口茶。
夏夜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茶。
茶杯放下後,兩人對視。
夏夜從對方的眼神里看不出什麼,也不好當先開口,只能等待。
“萬華小姐……”凝視大小姐一會後,神樂詩輕聲道,“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晴司哥哥的?”
她的語氣平靜,話語里似乎沒有蘊含任何情緒,但夏夜卻感覺到一絲隱約的危險。
就好像面對平靜美麗的湖泊,卻冷不防見到底下有朦朧且巨大的黑影游過一般。
制止自己多想下去,夏夜的手微微握緊,看着對方。
“我喜歡他……非常地喜歡。”
喜歡到了自己會失控的程度。
坦白出這份感情,就感覺臉頰發熱起來,體內也開始涌動絲絲熱流。
神樂詩眨了眨眼。
“能夠為他背叛家族嗎?”她平靜地接着問道。
“呃?”夏夜聞言,感覺熱度有所凝結。
“能夠為了晴司哥哥,背叛萬華家嗎?”神樂詩再問了一遍。
面對這一質問,夏夜感覺到了寒意,臉上和體內的熱度迅速褪去。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想要知道。”
跟之前事件時一樣的話語重現了。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夏夜問出那時候沒有問出的問題。
“我想要知道,你到底會不會傷害到晴司哥哥。”神樂詩平靜地回答。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說到底,你是在懷疑我?”
“嗯,我在懷疑你,萬華小姐。”
神樂詩直白地坦承。
“你對晴司哥哥有感情,我知道,但你的感情……對於你的身份,你的家族而言,價值多少呢?”
這是個近乎侮辱的問題!但夏夜難以反駁,陷入沉默。
“過去……我見過各種陰陽師,萬華小姐與他們相比,真是很好的人。”神樂詩平靜道,“所以哥哥會喜歡上你,願意為你而戰。”
“但是,晴司哥哥太溫柔了。”
“他喜歡上你,就抱有了相應的覺悟,即使被利用也沒關係,受到傷害也不在意,冒着生命危險也無所畏懼,只要是為了你,就隨時都願意戰鬥,無論對手是誰。”
“太溫柔了,太堅強了……即使我跟他說,你本質上跟其他陰陽師是同類,他肯定也只是微笑面對。”
“他相信你。”
“而我不能。”
“所以我到此問你。”
神樂詩直視夏夜的雙眼,彷彿要從中看到她的靈魂。
“萬華夏夜小姐,你的感情到底價值多少?”
朦朧且巨大的黑影,從水底下冒了出來!
面對這一質問,夏夜身體僵住,切實感到了恐懼。
對方的表情和語氣沒有半點變化,但帶給了她命懸一線的極大危險感!
彷彿被無可匹敵的強大妖魔注視,又像是被無形的鋼線纏住了脖子。
要論實力,她應該是在神樂詩之上。
但不知為何,她此刻有若是對方想要自己死,就絕對活不了的感覺!!
災厄之漩。
其特異力量不受本身意志控制……按理來說是這樣。
但如果事實並非如此呢?
晴司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事,真的是因為他自身嗎?
神樂詩自己把這股力量控制住了……這或許才是真實?
如果事實是後一種,哪怕只是控制住了一部分力量,也很恐怖……
停止!別再想下去。
僅僅僵住幾秒時間,夏夜就強行克服心中恐懼。
“我……不知道……”她決定實話實說。
“我的感情有多大價值……我不知道。”
“我是萬華家的女兒……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儘管它讓我有過許多不快。”
“我作為萬華夏夜出生長大,受到養育,得到疼愛,接受教育……成為現在的我。”
“我能不能為了晴司背叛家族……我的感情對於家族而言到底價值多少……我真的不知道!”
這是實實在在的真心。
直直注視對方的神樂詩,確認這一點。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輕聲說道。
這句話讓夏夜心裡一緊。
“但是……姑且可以吧。”神樂詩收回目光,緩緩端起杯子,再次喝茶。
她將茶水慢慢地飲盡,再緩緩放下杯子。
“晴司哥哥也有問題……所以你這樣的,或許剛剛好。”
夏夜眨了眨眼睛。
“神樂小姐……”
“以後稱呼我‘妹妹’就好。”神樂詩站起身,眸光閃爍,“我會一直看着你的,萬華……姐姐。”
說完,她轉身離開。
在對方走出房間後,夏夜仍然呆坐着。
噼!
突然有聲音響起。
夏夜嚇了一跳,看向聲音來源處,見到是神樂詩用的杯子……上面崩出了一道裂縫!
看着那不知道如何造成的裂縫,萬華家大小姐再次感受到深沉的寒意。
“神樂……妹妹。”喃喃念道。
花了些時間冷靜下來後,她心裡湧出衝動,下意識就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晴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