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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公公說罷也不等別人挽留便轉身離去,恰如一陣清風,來去瀟洒,只在經過蘭子義面前時他提醒蘭子義道:

“衛侯,切莫忘了我之前囑咐你的事情。“

隆公公的突然離去或許失禮卻很和魚公公的心意,他這一走今日的設宴的東道主就無人再能與魚公公爭,再加上剛才隆公公故意讓出皇上手諭的舉動狠狠的捧了魚公公一把,現在的魚公公只覺得自己心都飛到了天上去,整個人飄飄然也。

蘭子義被隆公公問得大張嘴,恍惚之後他才想起之前隆公公安排他拱衛德王的事情。蘭子義目送着隆公公出門,他可以理解隆公公為何會白送魚公公這麼大一個面子,但他無法理解隆公公怎能一直這樣賣面子,魚公公可是一向不給姓隆的面子的。隆公公這樣持之以恆的討好魚公公或許是授意於皇上,或者是他真的本身謙遜,但聯繫到他曾被魚公公親自下令滅族的事實,他這麼做還是令人難以置信。

魚公公目送隆公公出去後滿意的說道:

“這姓隆的後生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蘭子義被魚公公的話吸引了過去,魚公公能用“後生”這麼親切的詞彙稱呼隆公公這還是頭一次。

魚公公見蘭子義看來居然也神色慌張起來,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魚公公這般失態還是罕見。蘭子義當然不敢拿魚公公的失態當笑話,所以他立刻拱手低頭,魚公公則收斂神情招呼大家道:

“進來吧,等的人已經走了,我們也可以開飯了。”

接着眾人便轉身回去各自入座,魚公公和章鳴岳同居上位,其他人各依兩邊依次坐下,桃家兄弟則因為級別太低被人請去旁屋歇腳,並不在座間。蘭子義剛一落座屁股還未坐穩就聽到旁邊魚公公小聲說道:

“子義,我再宮中摸爬滾打多年,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我不會因為幾句好話就放下戒心的。”

蘭子義知道魚公公是在說剛才他失態的事情,便笑着點點頭,沒有答話。魚公公則接着問道:

“剛才姓隆的找你說話,他有什麼事情?”

蘭子義道:

“之前隆公公安排我幫他個小忙,我這幾天忙着忘記了,剛才隆公公正提醒我呢。”

這時做到魚公公一旁的章鳴岳問道:

“公公您這是幹什麼呢?中間還隔着代公,您怎麼就和衛侯聊上了?在聊什麼不如讓我也聽聽?”

魚公公聞言回身坐正,他笑道:

“孩子他爹這不是要走嘛,我安排子義好好送他爹一程。”

然後魚公公又對蘭子義說道:

“安排你做什麼你就做吧,有什麼需要的及時告訴我就好。”

蘭子義點頭允諾,魚公公則高聲揚言對殿外宣道:

“有請戚侯、張都尉、高游擊!”

殿外守候的眾衛軍得令立刻講話一層一層的傳遞出去,不多時戚、張、高三人便從外間入殿,跨門入內向桌前魚公公和章鳴岳拱手施禮。魚公公看着面前三條漢子,點了點頭,他說道“坐!”

三人得令各自入座,戚榮勛不用問,自然是直奔章鳴岳那邊,在武選司郎中陳之渙下面坐了,而張偃武也緊挨着蘭子義坐下,入座後還不忘一個勁的感謝蘭千陣與蘭子義道:

“多謝代公,多謝衛侯,若不是代公和衛侯苦勸我爺爺,我下半輩子怕是都得被關在院子里了。”

唯一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高延宗,他既不往蘭子義處來,也不往章鳴岳處去,他正對着魚、章二人坐在最下,和兩邊其他人都隔着座位。蘭子義初見此景第一反應自然是惱怒,不過旋即釋然,以高延宗的性子,他要是像張偃武這般千恩萬謝那才有問題呢,他就是個耿直人,肯定不會趨炎附勢。

魚公公看高延宗那副模樣面露不快,不過蘭子義給他遞眼色,示意他不要動怒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見魚公公舉杯道:

“妖賊作亂,至今已逾半年,清平世界豈能容得這等亂臣賊子放肆?今有妖賊殘黨盤踞東

南,煽誘良民,為患一方,汝三人皆是軍中後起之秀,為朝中將相保舉,由汝三人,再加已在軍中的李廣忠,四人出征比當剿滅亂賊,還大正一個太平天下!來,我敬你們一杯!“

說罷魚公公高舉酒杯,眾人應聲舉杯共飲。飲過此輪後大家紛紛放下酒杯,章鳴岳早就發現了高延宗的異樣他又怎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在酒杯還捏在手裡時章鳴岳便出言問道:

“高將軍怎麼不往衛侯旁邊坐?我聽說你二人情好甚篤,這次能率部出征又是衛侯保舉你,你難道也不對衛侯和代公說聲謝謝?”

章鳴岳說這話當然沒安好心,高延宗本就是個不吃嗟來之食的主,照章鳴岳這般挑逗,只要讓高延宗開口那就必然要對蘭子義乃至蘭千陣出言不遜,蘭子義那會讓章鳴岳得逞?於是蘭子義搶着替高延宗說道:

“我與高將軍乃是一起打過仗的袍澤兄弟,論關係那是過命的交情。可交情再好也是私交,朝廷選將這樣的公事我有可能容私交干擾我嗎?高將軍忠肝義膽,妖賊作亂時整個河**望風潰逃,唯有高大人修繕城防,召集丁壯,以孤城一座抵禦妖賊數日,這等功績北方文武兩班可有一人能比?結果呢?給高大人的職方司員外郎在哪?協理京營戎政又在哪?訂好的官位都能被抹掉,我倒是想問問章首輔和那邊坐着的陳大人,吏部和兵部這是怎麼搞得?”

陳之渙聞言答道:

“兵部考核自然按軍功來算,前期軍功未能算清而魚公公與衛侯索求不已,首輔無奈,只得報出高位,後來武選司核算清楚,高大人論功晉陞為游擊將軍,統領東緝虎營,這有什麼疑問?反倒是張都尉,明明都已經被我司定做關內侯上報爵位,卻被御馬監駁了,這才叫做怎麼搞得。”

魚公公聞言道:

“我在前線帶軍軍功我最清楚,你武選司軍功要是記得沒錯,高大人和張公子就該同封關內侯,或者按章首輔最先的意思任命高大人做職方司員外郎,你們把高大人貶去東緝虎營卻只舉薦張公子封侯,這事我若准了,豈不弄成mǎiguānmàiguān,私相授予?”

正在兩派爭執不下之時,高延宗那邊忽然傳來瓷器碎裂之聲,只聽一聲酒杯碎裂的聲音後高延宗大聲罵道:

“本以為就算蠅營狗苟也得等到有功可搶,結果現在出師未捷,爾等已經爭得面紅耳赤,若是如此我坐在這裡還有何意義?要爭你們自己爭吧,延宗告辭!”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