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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運氣還算好的——豆腐坊關門這天,天空才飄起輕盈的雪花。

到傍晚時,雪越飄越大,形容為鵝毛大雪一點不誇張。

一夜寂靜無聲地飄落,第二天推開門,滿目都是潔白的世界。

下雪對農村來說,既好又不好。

好處是地里的害蟲被凍死了,莊稼地凍一凍,明年收成更好;其次為過年做準備的吃食不怕放壞了,像剛磨的豆腐,蓋層布放屋後水缸旁的蔭蔽處,儼然一處天然大冰櫃。

壞處不用說,冰天雪地的,出個門都不方便,更何況是上山砍柴;凍死害蟲的同時,各家自留地的菜也凍得夠嗆;個別人家的房頂被壓塌、水缸被凍裂……

好在手腳頭勤快的人家趁天好那幾天已經上屋頂檢查過了。蟲蛀的梁添了輔助樑柱加固;破碎的瓦片換新,沒有新瓦片就扎一捆茅草覆蓋;村道邊的電線杆也挨個檢查過了,有瞅着不那麼結實的,四周釘一排木樁加固。

盈芳起來覺得有點冷,從箱子里翻出向剛託人從軍工廠買的軍大衣,穿上後果然暖和多了。

院子里傳來唰唰的笤帚擦地聲,家裡人已經在掃雪了。隔壁院子的牛棚,馴服的野母牛不時哞哞叫。

蕭三爺拎着一小桶冒着熱氣的牛乳回來,吆喝道:“乖囡醒了嗎?不是說要用新鮮牛乳做吃的?”

對!她昨兒看醫書,翻到一篇專門講牛乳的藥用價值,還舉了幾則例子。想着家裡新鮮牛乳不缺,不如挑幾則簡單的配方試試?

最簡單的當屬薑汁撞奶。盈芳記熟了步驟,開始動手做。

薑汁撞奶只需要兩種食材,一是姜、二是奶。

姜盈芳家有種,起地後,連泥一塊兒堆在倉房角落,有生薑在,屋裡蟲子什麼的也少很多。

挑了一塊表皮相對不那麼坑坑窪窪的姜,去皮洗乾淨後,切成顆粒放小臼里搗成泥,然後轉移到乾淨紗布里,捏出汁水。第一步薑汁完成。

接着煮牛乳。煮開後加適量白糖,熄火後還要不停攪動,直到牛乳溫度降到七十度左右。

然後快速將牛乳倒到盛有薑汁的碗中,過個幾分鐘就凝固成薑汁撞奶了。

盈芳把一大碗薑汁撞奶分到幾個小碗里,讓大伙兒都嘗嘗。

蕭三爺第一個點評:“姜的味道再濃些就更好了。”

老爺子也給了個好評:“不錯不錯,比光牛奶好喝多了。”

盈芳笑着道:“爺爺,你要喜歡,以後每天給你沖一杯。醫書上說這樣喝,有溫胃、健中、散寒、安神的療效,比直接喝牛乳要好得多。”

“你不怕麻煩就行。”老爺子笑呵呵地表示沒意見。

其他人也都說好喝,盈芳決定,以後每天早上都給家人來一杯薑汁撞奶。

“寶貝蛋們能喝嗎?”姜心柔問。

“稍微喂兩勺沒事兒。”

“那我喂他們去。”姜心柔喜滋滋地捧着小碗和外孫們分享去了。

盈芳繼續搗鼓鮮奶點心。

這時,外面傳來熱鬧的說笑聲。

小李迎着一大波客人走進來。

原來是蕭大、蕭二兩家到了。

說說兩家,老大家其實就蕭大一個,老二家倒是祖孫三代齊活,連盈芳不曾謀面的二堂姐蕭敏姝這次來了。

老爺子見兒子們都來了,心裡高興,嘴上卻依然硬邦邦的:“咋這時候來?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蕭二伯娘哪能不知道公公的脾氣,笑呵呵地解釋:“這不想給爸一個驚喜嘛。而且老三在信里畫了路線圖,下了船沒怎麼費勁就找到了。”

“爺爺,您在這兒待了一年,瞅着氣色好多了。”蕭敏姝見過長輩,屋裡屋外轉了一圈,饒富興緻地提議,“看來這地方風水好,要不我年後多待幾天?好好陪陪爺爺。”

“工作呢?工作不管了?”老爺子瞪眼道。

“這不才出任務回來,上頭批了半個月假,初十回去都來得及。您看去年我小叔小嬸和堂妹相認、堂妹生娃、出月子啥的我都沒能趕回來,今年難得請到了半個月長假,爺爺你總不至於攆我走吧?”

“隨你。”老爺子擺擺手,蹦出兩字。

唯有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很高興的事實。

方周珍倆口子一來就找三胞胎,還帶來了很多吃的、玩的。

倒是他們兒子帥帥,在盈芳這喝了一碗薑汁撞奶,就此成了盈芳的小跟班。

京都的客人是臘月廿六到的,再三天過大年,一行人到了之後,分配好住處、歸置好行李,就馬不停蹄地忙活開了。

過年人多,不僅熱鬧,做的菜有人吃,備起蛋餃、豆腐卷、肉丸子、魚丸子等佐料也有滋有味。

炸個豬油,噴香酥脆的豬油渣一撈起來,就被大伙兒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光了。

包個蛋餃,四周圍攏好奇又好吃的熊孩子,包顆肉少的小蛋餃送到他們嘴裡,蛋香瀰漫整個灶房。

男人們掃雪、劈柴、殺雞鴨;女人們拔雞毛、包餃子、切年糕絲;三胞胎坐在竹車裡,聽帥帥小盆友給他們講故事。

帥帥端坐小椅子上,膝蓋上放一碗炒栗子,一邊費勁地剝栗子,一邊給三胞胎講故事。栗子肉終於剝出來了,他自己嘗了一丟丟,然後掰了一小粒給陽陽,又掰一小粒給暖暖,剩下一小粒給晏晏。

三胞胎高興地拍小手。

帥帥小盆友接着剝栗子、講故事。

說不清是栗子的誘惑大,還是故事的誘惑大,但效果挺不錯就是了。

到大年這天,向剛也從山上回來了,同時接來了老金爺倆、金毛、金橘、小金。

沒錯,小金終於在大家跟前露臉了。

其他四金是蕭老爺子等人主動要求帶回來過年的,說是天冷了山裡找不到吃食怪可憐的,家裡人多,一人一餐省下幾口,夠幾隻小傢伙飽餐一頓的了。

雖說動物界不存在除夕團聚的習俗,可徒留小金在山裡,向剛覺得挺過意不去。

建立了革命感情,向剛已把它當戰友了。

想着四隻是帶,五隻也是帶,乾脆造了個不算蹩腳的理由,把小金也帶來了。

作為一條不需要冬眠的蛇,又是在邊境輔助華夏立下大功的蛇,大伙兒對它不可謂不好奇、不敬畏。

好奇是出於“蛇不是冷血動物嗎?居然還有不冬眠的?”

敬畏是因為這是一條竹葉青!再通靈性再愛國它也是一條毒蛇啊!被咬到很可能一命嗚呼的。

所以好奇歸好奇,一時間,沒人敢靠近。膽子最大的倒反而是四個熊孩子。

帥帥捏着剝了老半天才攢起來的一點栗子肉,胳膊伸得長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問小金:“小蛇小蛇,給你!這是我剝的栗子肉,可好吃了。前面剝的都喂弟弟妹妹了,還剩這麼多,你喜不喜歡?我喂你啊……”

“哎喲我的小祖宗!這是蛇,不是貓貓狗狗。”蕭二伯娘嚇得心跳漏了一拍,一把將他抄走,碎碎念地灌輸起安全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