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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一大碗!”李雙英賞了兒子一個手栗子,“想得倒是美。一小碗,愛吃不吃。”

“嫂子,軍軍喜歡,你就給他多裝點。我少盛點就行了。”

“芳芳姐,還是聽我娘的吧,要不然你走了,她該拿笤帚揍我了。”陳興軍避過他娘的眼刀子期期艾艾地說道,完了猛吸一口氣,“芳芳姐,你往裡擱了啥?咋這麼好聞!”

“桂花。晒乾的桂花可以提香。”盈芳笑着說。

手上輕輕攪拌着調了勾芡的桂花酒釀圓子,等小圓子們鼓着大肚子全部浮上水面,可以出鍋了。

“我去擺碗筷!”陳興軍咽着口水,興奮地沖回飯廳。

“熊孩子,回頭看我不揍他。”李雙英沒好氣地揮揮鍋鏟,“糾正他多少遍了,明明碰到小向,還乖乖喊叔的,對你就嬉皮笑臉,等他爹回來,看不狠狠教訓他……”

盈芳正把鍋里的酒釀圓子盛出來,聞言,失笑道:“沒事的嫂子,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李雙英嘆了口氣:“現在的孩子難教啊,凶了跟你對着干,柔了又管不住。本來想着再生一個,可光這一個就夠我頭大了,哪裡還有精力再養一個。對了,你和小向結婚也有一陣子了,沒想過要孩子?”

盈芳握着勺子的手一頓,一想到孩子是怎麼來的,就忍不住面紅耳臊,睫毛顫了顫:“這、這種事,可遇不可求的。”

說完想咬自己一口。她在說什麼呀!

李雙英聽樂了:“說的也是,噗……”

盈芳在李雙英家吃了午飯,又陪着雙英嫂子織了會毛線,想着啥時候也去買幾兩毛線,給男人織件時下最流行的雞心領背心,天涼了穿作戰服裡面,保暖又輕便。

坐了會兒,想到陳玉香先前說的有點縫紉活找她,便告辭回去了。

陳玉香正在家車衣裳,聽到敲門,就知道盈芳來了,笑着迎她進屋:“小舒你來得正好,我車到這兒正為難呢,這幾處的線腳怎麼壓才能不翹起來啊?你快來幫我看看……”

盈芳接觸縫紉機的時間其實並不長,相比之下,陳玉香家的縫紉機買的比她早多了。許是她比較喜歡拿着針線和布頭縫縫補補吧,學起來挺快。而且在老家那會兒,遇到疑難問題就虛心求教,張嫂子、向二嬸、鄧嬸子……統統當過她在縫紉一課上的老師。

加上她愛自個琢磨,好比做菜,一開始她的手藝稱不上好,只會一些簡單吃食,在師娘的手把手教導下,從勉強入口到信手拈來就是一道佳肴,期間少不了努力和琢磨。

腦子聰明、記性好,又肯下功夫,還有什麼能難倒她的?

如今的她,玩起縫紉機可溜了。尤其到了軍屬大院,儼然成了軍嫂當中最會車衣裳的一個。

這也算是一項技能啊。盈芳樂呵呵地想。

坐在縫紉機前,幫陳玉香捋了一遍線腳,又教她如何梳理和壓線腳。

“嫂子,以後你車的時候,從另一邊車起,像這樣……喏,到了這裡轉一下,再車回去。看,這下是不是線腳壓平整、沒翹起來了?”

“真的耶。”陳玉香開懷地拍手稱讚,“你不說,我怎麼也想不到應該掉個頭……哎呀,早知上回車老王那件襯衫就找你請教了,還能省下借熨斗的錢……”

盈芳抿唇笑着,讓陳玉香自己來一遍。

陳玉香手腳頭麻利,一會兒就把衣裳車好了。

這是她自個的新襯衫,攢了半年布票,終於給自己也買上了三尺碎花布。

“好看不?”

“好看。”

陳玉香眉開眼笑。

“對了,上回背來的碎布頭,你幫我看看怎麼拼接好。老實說我也想車一副你家那樣的門帘,我閨女說老好看了,可我怕車不好白白浪費了這一堆碎布頭…”

正說著,樓道里傳來隔壁團家屬的咋呼聲:“哎喲我滴個娘啊!出事了!出事了!有人抗洪救災時摔斷腿了……”

陳玉香打住話頭,拉開門朝外問了句:“你聽哪個說的?別不是小道消息吧。胡傳瞎傳的,想引起院里動蕩是不是啊。”

“誰瞎傳了!誰瞎傳了!是我家那口子親耳聽到的,柳副師長派回來的人向師長這麼彙報的,還能有假?”

盈芳心裡一記咯噔,跟出去問:“嫂子,知道是哪個團的嗎?”

“好像就是你們一團的。”

“別胡說!”陳玉香瞪了那軍嫂一眼,拉着盈芳回到屋裡,砰地關上門,“別聽她瞎說,這人就是個大嘴巴,有點風吹草動就瞎咧咧。”

“王富強家的,你別背着我說壞話,我都聽到了!”那人隔着門板不服氣地嚷道,“我要說的是瞎話,舌頭割下來給你炒菜……”

陳玉香的臉瞬間黑如鍋底灰,踹了自家的門板一腳:“你丫的有病是伐?有病早點去治療!”

那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陳玉香回到盈芳身邊,順了順她的背安撫道:“小舒啊,向營不會有事的。他能幹着咧,你要相信他。”

盈芳兩眼無神地望着遠處的山峰,幽幽道:“剛聽雙英嫂子說,她收到陳團捎來的口信,咱部隊去多少、回多少,一個沒少,我還高興來着。可突然想到還漏了一點——掛着傷回來,也算一個沒少……”

那傢伙傷好才幾天啊,別真的又出狀況。

陳玉香聽得心頭髮酸,當軍嫂就是這樣提心弔膽,這興許就是命。

人沒回來,任何猜想都不靠譜。

心裡壓着事,陳玉香哪好意思再拉着她討教碎布頭如何做成一副漂亮的門帘。

回到家,盈芳也沒心思做別的事,乾脆挽了頭髮,帶着老金去鎮上散步。

老金覺出女主人情緒低落,一改往日下了樓就興奮地撒丫跑,而是亦步亦趨地跟着盈芳,愣是沒離開她半步。

即便是踱到埋骨頭的地方,也沒停下來嗅嗅、拱拱,而是繼續陪着盈芳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舒盈芳!”

恍惚聽見身後有人喚她。

盈芳茫然地轉過頭。待看清來人,不由愣住了,怎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