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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三爺要陪她去,被盈芳婉拒了。

“爸你今兒累得不輕,明天多睡會兒,我不跑遠,頂多到泉水潭,晌午前就能回來。”

聽她這麼說,家裡人便沒再堅持。

第二天早上,五點光景,盈芳給娃餵了奶,吃了早飯,帶上背簍、葯鋤、鐮刀,在院子里打了個晃,偷溜回東屋,通過地道上了山。

“好久沒爬山,感覺快生鏽了。”

出了山洞,盈芳伸了個懶腰。

清晨的山裡,空氣就是好。鳥雀嘰嘰喳喳的,令人心曠神怡。

盈芳就近挖了幾種草藥,不全是消暑防暑的,看到啥有用就采啥。冰草、蘑菇也挖了好幾叢。

因這一帶她比較熟,埋頭挖啊采啊,裝滿整個背簍,也才消耗半個鐘頭。

隨後回了趟山洞,把背簍塞進地道口,撣撣手,讓小金帶路。

“昨晚急急吼吼的,到底想帶我去哪裡?”

“絲絲——”

小金似乎來了精神,飛快地竄行於樹叢間,不時扭頭催盈芳走快點。

盈芳瞅着方向不像是山谷。

也是,山谷那一片,如今成了部隊駐地,小金是知道的,自然不可能帶她去那裡。

那會是去哪裡?

“絲絲——”

小金回過頭,小眼睛露出鄙夷的神色,嫌她速度太慢。

盈芳好氣又好笑,當下不再分心揣測。

一人一蛇快速地在林子里穿行了約莫一個多鐘頭。

就在盈芳累得直喘氣,真想找個地兒坐下來休息時,小金游到一塊大石頭前方,尾巴稍捲住石塊的突起部分,石頭被它扛了起來。石頭後方露出一道半尺寬的崖縫。

小金看了盈芳一眼,將石頭丟到旁邊,游到崖縫裡,首尾頂在兩側崖縫上,一使力,崖縫被撐大到能容一人擠過。

看到這兒,盈芳還有啥不明白的,小金分明是想讓她從崖縫間擠過去。

成吧!都到這兒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再者小金是不會害她的。

盈芳側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通過這道足有二十米長的崖縫。

出了崖縫,是一個比較陡峭的山坡。

盈芳跟着小金東拐、西繞,盡量挑平坦的路下坡。

終於到達了坡底,繞過一片雜亂無章的高大灌叢,眼前赫然一亮。

“這裡……”

她簡直不敢相信,崖底竟然藏着這麼漂亮的地方。

比她娘家後院的荷花池大上十倍不止的碧綠水潭清澈見底,潭裡有魚不時躍出潭面。

潭的一邊是百花爭艷的草地;另一邊鬱鬱蔥蔥的金絲楠樹林,仰頭看,樹梢直插雲霄。

潭的後方栽着兩棵樹,一棵很容易辨別是桃樹,雖說桃花已經謝了,但桃葉發得很茂密;另一棵,盈芳走近了才認出是茶樹。且看其胸徑半米,胸圍快有一米,樹高不見得比楠樹林里的楠木矮,估摸着樹齡至少有五百年了。

“呦——”

一群野鹿“呦呦”嘶鳴着來到潭邊喝水。不知是發現了她、還是習慣使然,警惕地喝完水就撒開四蹄跑入了楠樹林。

盈芳看得出神,忽聽“嘩啦”一聲,碧波如鏡的潭面濺出一朵大水花。

循聲望去,原來是一頭大烏龜,四肢撥拉着水面,歡快地游到岸邊,懶洋洋地曬起烏龜殼。

定睛一看,這不是從她家走失的那隻大老龜嗎?原本夏老要將它帶去省城動物園的。

她說呢,那天之後,小金跟着不見蛇影,敢情和烏龜一起離家出走了。

不過要換成是她,尋到這片美若仙境的極樂世界,也肯定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誰那麼蠢,放着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不過,去啥子動物園!

“啪!”

小金用身子絞斷一根楠木枝,叼在嘴裡,朝盈芳晃晃三角扁腦袋,而後游進楠樹林。

“要回去了是嗎?”

盈芳垂眼看錶,已經九點半了,答應爹媽晌午前趕回去的,這下要食言了。原路返回去最起碼兩個小時。

穿過楠樹林,橫亘在眼前的並非方才下來的那片陡坡,而是一個天坑。

坑深七八米,坑壁光滑。要不是小金甩來幾塊大青石疊在一起組成了台階,她還真不敢往下爬。

坑底中央是個黑黝黝的洞。

小金率先遊了進去。

盈芳跟在後頭。

洞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面貌,但能聽到“滴滴答答”盪着回聲的水滴聲。

走了幾步,眼前逐漸亮堂起來。

洞里的面貌也一一落入眼底。

越看越覺得熟悉。

半晌,盈芳驚得雙手捂嘴。

這裡是……地宮?

確切的說,是遭遇地龍翻身後的倒霉地宮。

除了個別幾根支撐宮殿的樑柱還堅挺在崗位上,大部分柱子都塌成了石渣。乍眼看去,一片殘垣頹壁。

“小金,你也認出來了是嗎?所以才帶我來。”盈芳看得眼眶發熱。

哪怕她已漸漸適應這個世界,在看到昔日生活過的場景,彷彿一件被人從地底下隨意掏出來的殉葬品,亦忍不住難過。

小金用尾巴輕輕拍了拍盈芳的胳膊,似是在安慰她。

感動地摸摸它腦袋。

在小金的引領下,盈芳繞着被山石掩埋了不知多少年的頹敗地宮走了一圈。

發現所有的宮殿都成了廢墟,除了殘柱就是頹壁。

唯一的收穫,就是從一扇雕花木門下扒拉出了一個銀子鎏金的小巧首飾盒。

這是某一年冬天,女醫送她的過年禮物。說是感謝她一年來的幫忙,還送了她不少自製的胭脂水粉。

可惜,銅鎖扣被倒下來的柱子砸壞了,盒子里的胭脂水粉也在地龍翻身時灑得一點不剩。盒子表面還被砸出了一處凹痕。

盈芳手指撫過凹痕,內心百轉千回。

之前一度以為,她和小金莫名來到的這個世界,是和上輩子毫不相干的。上輩子的生活,於現在的她而言,就像是一場夢,一場有開始沒結局的夢。

然而眼下,看到這些雖然殘舊卻再真實不過的石柱、棟樑,她清晰地認識到,上輩子的人生一樣是真實存在的,並非夢境。

“小金,咱們該回去了!”

收拾好心情,盈芳拿衣角擦拭乾凈首飾盒,抱在懷裡對小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