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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天火光映亮雪山上方的整片天空。

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從雪山底下的地宮擴散開來。

“清風,我們不若等等宮主她們?”

清苓被清風推入密道閘口,猶豫地說道。內心擔憂小金的安危,她在地宮相依七載的小夥伴。

聽清風的意思,密道一旦開啟,只有半柱香的入閘時間。半柱香燃盡,密道入口將自動銷毀。

小金去山中獵食未歸,沒撞上八大門派的人還好,一旦撞上,那幫能為一本子虛烏有的秘笈聯手攻打地宮的所謂名門正派會放過皮肉皆藥材、尤其是蛇膽,泡酒喝,能解百毒、延壽命的“極北神獸”玉冠金蛟才怪。

“放心,宮主另有密道離開,你我且安心撤離。”清風拽了她一把,直接入閘。

清苓尷尬地笑笑,不再說話。沉下心祈禱小金別出事。

儘管她也是地宮的十二近侍之一,但身份有些尷尬。她不似清風等侍女、一直跟隨宮主左右,武藝高強,是宮主的左臂右膀。

她本是普通的農家女,七年前機緣巧合救了地宮宮主,宮主說她資質上乘,問她願不願跟隨左右。出於報答,還給了她家人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啊,在一兩銀子能養活一大家子半年的偏遠山鎮,五百兩無疑是個天價。有銀子拿又有前途,家人興高采烈地歡送她跟隨宮主北上。

她當時也以為是去地宮做清風一類的護衛侍女,盼着有一天學藝有成、仗劍天涯。豈料,到了地宮才知曉,宮主哪裡是相中她的資質,相中了她的血才對——那什麼百年難得一遇的至陰至純處子血。

具體的她不懂,宮主也沒讓她懂,招手喚來兩名身具武功的丫鬟,領她住進偏殿、伺候她飲食起居,實際上是監控——平日里不准她踏出宮門半步、不準碰刀劍、不準碰任何可能傷及性命的物什……以免影響宮主半年一次的取血。

其他倒是不拘,甚至有求必應。可以說除了自由,清苓在地宮的生活,儼然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相差無二。

想來也是,不精心伺候着,半年一湯碗的血如何供應得起?不得把她抽成人干啊。

感慨間,忽聽地面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密道隨之晃動,泥灰撲簌簌地從頭頂上方掉落。

“不好,是地龍翻身!”清風驚恐的嗓音從後方傳來,“不是普通雪崩。”

老天!讓她再看一眼外界山山水水的心愿也達不成了嗎?

清苓未來得及多想,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建於山腳的極北地宮,遭遇百年來最嚴重的天崩地裂。對敵的地宮眾人以及前來掠奪武功秘籍的各路門派,還沒搞清楚狀況,都被轟隆隆塌陷的山石埋葬。

……

“嘶……好疼……”

醒來的剎那,清苓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痛。

右手臂好似骨折了,提不起一絲勁,稍微動一下就鑽心地疼。

後背則是火辣辣的疼,和小腿肚一樣,約莫是皮肉傷。好在人還活着,實乃萬幸。

畢竟是地龍翻身、山崩地裂,她甚至做好了深眠地下的準備,根本沒想過還有機會活下來。

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忍着身體各傷處傳來的劇痛,勉強撐坐起來。

既然她能逃過一劫,想必宮主和清風她們也還活着。

只是此處怎的這等古怪?

——烈日當空,熱浪撲面,林子深處傳來悠長悠長的蟬鳴;樹木稀鬆處,隱約可見一條蜿蜒的黃泥路通向炊煙裊裊的村莊。道路兩邊是金浪起伏的稻田,和着聒噪的蛙鳴迎風搖曳。

沒看錯吧?

清苓用沒受傷的左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細看,沒錯!真的是記憶里的稻田!而非最近七年唯一得見的冰星草。

究竟是怎麼回事?即便地宮塌陷,巍峨不再,這一片土地也不至於突然間從常年寒地陡然變為熱浪滾滾、水稻成熟的南域啊。

而且據她所知,地宮外圍方圓五百里皆是茫茫雪山,眼前這座屋宇林總的村莊又是打哪兒來的?

莫非,她被滾落的山石沖離了地宮所在的極寒之地,落到了常年溫熱的南域國界?

這怎麼可能呢!

要真有那樣猛烈的山石,憑她那點能耐,還不被震得五臟俱碎、七竅流血,怎可能只是斷個胳膊、破點皮?

正納悶着,身側傳來熟悉的“絲絲”聲。

“小金?”清苓下意識地扭頭。

小金也還活着?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現於眼前的並非地宮裡玩鬧的小夥伴玉冠金蛟,而是一條……高昂着三角扁腦袋的竹葉青。

清苓失望之餘提起心弦,慢慢地伸手往衣袖裡掏丹藥瓶,記得藥瓶里還有枚女醫配給她的解毒丹。

別看這竹葉青小小的沒什麼威力,若是被它咬上一口,也是很倒霉的。換做平時,遠離便是。無奈眼下身虛體弱還受着傷,還是做足準備比較好。只是這一摸,摸了個空,身上的衣裳哪裡有袖袋。不說袖袋,袖子還短及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臂。

清苓震驚了。

瞪大杏眸審視身上的穿着——這是什麼衣物?上身一件薄薄的在汗水浸透下近乎呈半透明的碎花短衫,袖子短到胳膊肘以上;下身一條深藏青的直筒褲,褲腿處露着同樣白皙的腳脖子。鞋子相對好些——黑色的鞋面、千層的布底,腳背上一根系帶,從一頭搭扣到另一頭。缺點是:鞋面有點短、腳上未着襪屢,露出一小片白嫩嫩的腳背肉。

這究竟是什麼穿着?她的裙裾呢?紗衣呢?繡花鞋呢?這麼穿着……也太有傷風化了!

再看手,指腹粗糙、掌心礪繭,若不是手背瞧着還算蔥嫩,都要以為是四五十歲老嫗的手了,哪是她嬌養七年、期間未曾沾過一滴陽春水的纖纖素手。

再退一步講,即便是回到七年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農家女生活,也比這手滑嫩些。誰讓那會兒的她十歲不到,家裡兄長多,下地勞作輪不到她,洗衣燒火有嫂子,基本就是喂餵雞、燒燒飯,小手比這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