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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陽繼續跟沈藍櫻客套,“要是在客棧里住不習慣,殿下就來木府住吧,我還指望着殿下這身才學,能讓我那個冥頑的兒子開開竅呢。”

沈藍櫻目光動了動,“土司大人該不會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吧?”

木陽發出極輕的笑聲,像自嘲又像是冷笑,“就算我是個常年戎馬在外的武夫,也不至於連自己家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吧?現在看來,殿下是已經選好了站隊的方向了?”

沈藍櫻心裡猛的收緊,腦子飛速的轉動,繼而笑得非常自然,“不愧是土司大人,就算身在前線,麗江城內的一點風吹草動還是逃不脫您的眼線。不過土司大人有句話可是說錯了,如果昭盈的目的真的是站隊,怎麼會正大光明的到這裡找來您呢。”

木陽沒說話,只微微皺了下眉。

沈藍櫻接着道,“土司大人似乎是誤會昭盈了,您征戰沙場這麼多年,是朝廷的恩人,昭盈怎麼敢妄自干預木府的傳承?況且,木府在麗江已經屹立了三百餘年,論歷史,比我雍朝還要久遠。這麼長時間裡,居心叵測的人多了去了,可有任何一個人得手么?土司大人掌管木府也有數十年了,您心裡應該也很清楚,不論雍朝提出政策,不論當朝天子是昏庸是開明,對木府產生的影響實在是微乎其微。真正能主導木府傳承的,只有木家自己人,雍朝是無力干預的。雖然木府臣服於雍朝,每年向雍朝進貢,為雍朝效力抵禦南蠻,可實際上,誰把這君臣關係當真了?所謂盡忠,所謂封官,無非是口頭上的外交詞令,說到底,木府和雍朝的關係,只是兩個外交密切王國。又何來的彼此站隊一說?”

沈藍櫻越說越順暢,木陽神色越來越嚴峻。最後發展成死死的盯着沈藍櫻,彷彿要把她整個人看透似的。

這樣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沈藍櫻被他看的有點發毛,還以為自己講政治講的有點過頭,不符合江毓婉的身份,正想着說點什麼遮掩過去。突然間,木陽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談後他自己就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起來。

沈藍櫻被嚇了一跳,驚悚的看着木陽。

木陽笑了好一會兒,然後用一種近乎慈愛的眼神看着沈藍櫻,把沈藍櫻看的更加犯怵。

下一刻,真正驚悚的話就從這個木府土司的嘴裡吐了出來:“不愧是昭盈殿下,每次見面都能讓我震驚一次。有時候我真會想,要是殿下能留下來做我兒媳婦那該多好啊。”

卧槽!!

沈藍櫻手中的杯子啪地一聲掉在桌上,茶水流的到處都是。

“微臣失言!失言!”木陽也嚇了一跳,怕沈藍櫻被熱水燙到,趕緊拉她站起來。

沈藍櫻驚恐地看着木陽,“土司大人,這玩笑可開不得啊”

“微臣失言殿下別當真”

二人換了一張桌子重新坐下。

木陽苦笑着道:“我也明白,我這個想法要是傳出去,先不說聖上有可能直接派軍隊來滅了我們,光是現在正待在我大兒子府上的那位先生的怒火,就夠我們喝一壺的了。”

那位先生?司空琰?

看來木陽對司空琰的評價也不低啊。

沈藍櫻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下頭,做出害羞的樣子。

然後就聽木陽說道:“不過,既然殿下也覺得,外界根本干預不了木府的傳承。那有何必讓斐劼先生如此大費周章呢?”

司空琰字斐劼,世人稱呼他為斐劼先生。

沈藍櫻飛速的思考出說辭,繼而笑瑩瑩的看着木陽,她過去就是當歌星的,眼神絕對有感染力,“土司大人也別殿下殿下的叫我啦,叫我小九就好了。”

木陽也笑了,道:“好啊,不過小九你是不是也該改口了?你打算怎麼稱呼我啊?”

沈藍櫻歪着頭想了想,展顏一笑:“我叫你陽叔叔好不好。”

木陽本來就很欣賞江毓婉,沈藍櫻這麼一套近乎,木陽對沈藍櫻的印象就更好了。

見木陽心情大好的點頭,沈藍櫻又把話題扯回來,“司空到木尚哥府上去,目的可不是站隊。他只是想順着您老的想法,做個推手。”

“哦?”

“陽叔叔,雖然您從來沒有表示出來,但是木尚哥才是您心中土司繼承人的第一人選,對吧?”

沈藍櫻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木陽的神色卻再次凝重起來。

在外界看來,每次跟隨木陽出征的是二兒子木襄,和木陽一起參加祭祀活動的是木襄,被木陽默許了可以拉攏軍中將領的人是木襄,如今手上掌握兵權的也是木襄。

相比之下,麗江的人,似乎早就忘了木尚的存在。庶出,失寵。兩個標籤在木尚頭上一貼,幾乎沒人把他當土司的兒子看待。

而沈藍櫻笑容中帶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彷彿早已經知道結果一樣。木陽第一次感覺到,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公主,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沈藍櫻之所以敢這麼說,依據總共有三點。

第一,跟木襄比起來,木尚的漢化程度更高,而漢化,是麗江的大勢所趨。

第二,木尚的妻子是王樂雨。王樂雨這個姑娘的身份非常厲害。王家人在朝為官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雖然這些人的官職比不上司空、司馬、司徒之類的大官,但他們家人多啊!而且王家人做官向來不平關係,完全都是走科舉制度,這就說明,整個王家,就是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

此外,王樂雨的親哥是王奕辰,那是名氣不輸司空琰的天下第一大才子,活動範圍在南方。他必然不會放任自己唯一的妹妹跟着一個身份低微的庶子辛苦一輩子,遲早會出手把木尚扶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沈藍櫻有種直覺,木陽對於偲琪的情感,不比於偲琪付出的少。不然實在無法解釋他故意隱瞞於偲琪活着的事實。要不是他時刻監視着那個小院子里的動態,怎麼會知道沈藍櫻來過那裡?

他會出現在那個園子門前,就是最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