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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家時,天色已經頗暗了,進山採藥的事自然也就拖到了明日。

岑溪兒這一日感受的歡喜,怕是比過往兩年加起來都多,一時間恢復了小姑娘的天性,嘴裡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整個人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卧室與廚房之間奔走,腳步輕快,笑容洋溢。

苞米,粟米,白面,雞蛋,熏肉……

鄉親們先前送來的東西十分豐富,岑溪兒一樣樣整理着,該蓋的,該裹的,一點也不肯疏漏了。

“相公,這都快夠咱倆過冬了呢,今晚給你煮哪一樣好?”她說。

“相公,咱們家一下子滿滿當當的,溪兒覺着好踏實啊。”她說。

“相公,熏肉留着過年么?可是好多,應該可以先吃掉一些呢。”她說。

“相公,我點了兩遍了,你猜猜有多少錢……八百二十七文呢,好多呀,你看,滿滿一盒子。”她說。

“相公,你看這兩隻兔子還是活的呢,咱們養着吧,生了小兔子……再養着,再生小兔子……唔,到時便有好多兔子了。”她說。

“相公,今晚我要把火炕燒得熱烘烘的,再也不用省着柴火了……等把那兩棵杉樹劈好了,咱家也能像別人家一樣,把柴火摞到屋檐那般高了。”她說。

“……”

這就是日子,所謂人間煙火。

這就是一個,只想着好好經營一個家,只想着好好過日子的女人。

十八歲的岑溪兒若是也把這一切看得淡泊了,那才沒了生氣呢。

多麼簡單的滿足啊,許落看着岑溪兒忙碌的身影,突然有種感覺,這凡人的日子似乎要更不錯一些,比起來同門之間不可避免的諂媚或競爭,比起來日復一日的閉關、比斗……這樣的日子,多好。

“以後家裡的事,溪兒拿主意就好。我聽你的。”不好冷落的小娘子的熱情,許落笑着應了一句。

這一句,確實自真心,許落相信在這些事情上,自家小娘子一定會做得比自己好得多。因為事實上,岑溪兒除了在他面前容易失去方寸,並不是一個全然沒有主意和膽識的姑娘。

這一點,許落通過幾件事就能判斷:

其一,她作為一個女孩子,親事是自己選定的,而且似乎之前還拒絕了不少條件不錯的人家,這在俗世里其實並不多見;

其二,自成親之後,她一個小姑娘獨自生活了兩年,期間還一手料理了父母親的喪事,不管多艱難,終究是挺過來了,這並不一般;

其三,許落前一晚被扔下來時砸到門,她是拎着柴刀來應門的,並沒有因為恐懼和怯懦而躲着不敢吭聲;

其四,面對鬼狼,面對許落的危難,她並不是只會哭泣哀號,也沒有腿軟,兩次撲來拚命,一次用叉,一次用簪,沒有絲毫猶豫。

這個小姑娘,其實有着剛強果敢的一面。

“嗯,相公日後就專心讀書就好,溪兒一定會操持好家裡的。”許是因為男主外,女主內的說法本就如此,岑溪兒沒有扭捏,開心的應了下來,繼而更加歡欣鼓舞的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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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在做什麼呢?”

勤勞的小蜜蜂終於收拾停當,岑溪兒兩手交叉上舉,伸展腰背,轉而跑到門口關注起許落來。

“正好,你過來坐好,我給你弄了治凍瘡的葯。”

許落先前向岑溪兒要了個瓦罐,此刻正握着一柄小刀,小心翼翼的剖開來一個紫紅色肉團,鮮血自肉團中噴射而出,淌入桌面瓦罐之中。

“嗯?我看看。”岑溪兒湊了過來,只見許落手中一個心臟狀的肉團,底下瓦罐里存了半罐鮮血,此刻猶自冒着熱氣,如同沸水。

岑溪兒連忙往後縮了縮,有些害怕的問道:“相公,這是什麼?”

“鬼狼心”,許落舉了舉左手肉團,復又舉起來右手瓦罐,“鬼狼心頭血,沒什麼大用,治你的凍瘡倒是正好。”

鬼狼這種低階魔化野獸,自然沒有什麼妖丹之類的東西,但是卻也蘊出了一點兒精血,屬於陽氣頗強的一類東西,更有一絲兒似有若無的靈氣蘊藏其中。

“不要不要。”岑溪兒一聽用來治凍瘡的竟然是那恐怖鬼狼的心頭血,這東西難道是要塗在手上嗎?她口中連聲說著不要,腳下更是一步不停的逃了開去。

“怕甚麼,它都被你殺死了”,許落舉着瓦罐追過去,“你凍瘡這般嚴重,難道不難受么?”

“不難受,不難受。”岑溪兒連聲拒絕,難受歸難受,要她塗那個,她還是寧願生凍瘡。

“哦,可是不好看呢。”許落低聲嘀咕道。

“……”

“若是爛了,怕是要留疤的,那便難看了。”

“……,相公……我改主意了,你給我治吧。”

“要治了?”

“要的。”

果然,好不好看永遠比難不難受重要。

“相公,這個真的有用么?”岑溪兒坐在桌邊,攤開來一雙小手,惴惴不安道。

“嗯。”許落點頭,拿手在瓦罐里蘸了狼血,作勢要往岑溪兒手上抹去。

“等等……相公,等我閉上眼睛好不好?”岑溪兒深呼吸,閉目“受刑”。

“嗯。”許落無奈的笑了笑。

指尖觸到了手背,“嘶……燙。相公,我還是有點怕。”

慢慢滑動,拂過了手心,“咯咯……哎呀好癢呀,相公。”

落進了指縫,兩個人十指交纏,“唔……相公……嗯。”

……

“好了。”許落說。

“嗯……這便好了?”岑溪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有點兒小失落,這失落,便如同她後來一次次不由自主的去回憶白天那次親吻,卻怎麼也記不起當時滋味一般,令她懊悔不已。

“你不是怕嘛,我便快些。”許落解釋道。

“其實也……不太怕的。”岑溪兒面似紅潮,旖旎嫵媚。

“那就好,還有哪裡生了凍瘡么?”許落問道,問話同時,一隻手仍在瓦罐里搗着。

“嗯……沒,沒有了。”岑溪兒膝蓋提到一半,又放下了,手捫着心口亂呼呼的想着,差點兒又不知羞了,腳……怎麼行呢?!

“腳嗎?”許落卻已經看出來了,人身上最易生凍瘡的地方,除了耳朵與手,便是雙足了,許落未及多想,伸手便要去脫岑溪兒鞋襪,也不知道俗世女子一雙腳才算是最隱秘的地方,一般說來哪怕親近如自家丈夫,也是看都羞於與看的,更別說觸摸了。

“唔……相公,那裡……不行的。”岑溪兒重又閉上了眼睛,使勁搖頭,她手上塗了狼血,沒法拿來推拒,只好抬起來雙腳,扭着身子左右閃避着。

“這有什麼不行的,昨晚你不是還要幫我洗腳嗎?我幫你也是一樣的。”許落一把抓住她的腳腕,不由分說三兩下脫了鞋襪,果然,岑溪兒一雙腳也是紅腫的,有些地方甚至泛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