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軒寵溺地摸摸她的秀髮，站起身，順便把她拉起來：“走，為夫帶你玩耍去。”
轉轉悠悠，他們來到瀑布下。冬天瀑布早已結冰。巨大冰幕懸掛在陡峭的懸崖上，十分心驚。羅綺年懷疑峭壁能不能拖住如此大塊冰垛子，瀑布會不會下一刻摔下來。
瀑布下的水潭也結冰了，映着白白的瀑布，黑黑的樹木，幽深美麗得慌。
羅綺年戳戳冰面，硬硬的，指甲碰撞上去發出清脆的摩擦聲。又跑到瀑布下，看一根根懸掛着的冰錐子，看發出七彩光芒的冰珠子。
“好美呀。”羅綺年讚歎，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不能想象天地竟有如此盛景。夢中不能想，手下不能畫。如果有一樣東西能拓下這瑰寶就好了。
韓軒扛來早已準備好的小舟，實際上是干木頭挖空而成的。“媳婦兒，為夫帶你溜冰去。”
“呀，你什麼時候弄的？白天我們都在一起，晚上也睡一塊兒，莫不是你會分身術？”
“為夫是神仙，誠邀娘子與我遨遊，可否賞光？”
羅綺年煞有其事將手放進他的掌中：“勉為其難，與爾同游。”
“呀！”話音未落，落進溫暖的懷抱中。
韓軒一手摟着她，一手拿木棍抵着冰面用力，小船緩緩滑動，越滑越快，越滑越多花樣。羅綺哈哈笑着，忘記了憂愁，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時光。
山那邊鐘聲想起，她只覺心神一盪：一聲山鍾百念空。
回頭看看韓軒，韓軒也看着她。深情凝眸，眼中只有彼此，呼吸相融，心意相通。
“軒子，你一定要好好待我，我還是那句話，你若心中沒有我了，一定要早點告訴我，我不纏着你。我還會祝福你們。”
韓軒用吻堵住她氣人的小嘴，讓她輕易說不出傷人的話來。直到吻得她氣喘吁吁了，惱怒地咬一口她的唇角，在她吃痛不解的詢問下，笑道：“你放心。”
羅綺年笑了。她不放心呢。她的心很小很小，只容得下一個人。她的眼很乾凈很乾凈，容不下一粒沙子。程玉蓮就是那顆隨時進眼中的沙子。
她對程玉蓮的感情很複雜，既感念她大哥救了軒子，想要好好待她；有不喜歡她隱晦的小心思，日日防備。這樣的日子，她覺得很累，很沒有安全感，時時需要韓軒的承諾，可是她傻呀，不想如果男人變心了，海誓山盟又算什麼。
……
上元節後，韓母指揮眾人大擺流水席，請鄉親們吃酒，慶賀韓軒凱旋，當上大將軍。年十九，眾人返京。
“二月二十三，戶部尚書劉大人暗九生辰，我們送什麼禮物好？”垂花門邊，羅綺年捏着鍍金請帖問韓軒。他剛從外邊回來，額頭上布滿大顆大顆的汗水。他一邊大步往房間走，一邊擦汗一邊回：“不知道，從沒給同僚慶過生辰，你看着辦吧，不懂的問問丞相夫人她們。”
“姐姐，”程玉蓮立在迎春花下，“聽說劉大人生辰不喜收禮，唯獨喜歡珍稀菜肴，想他是個饕餮，姐姐何不投其所好？”
“你聽誰說的？”
程玉蓮慌張，揪揪綉帕：“不記得誰同我提過，姐姐不信當妹妹沒來過。”說完搖搖擺擺走了，微風掀起她的裙擺，頗有幾分飄逸之貌。
羅綺年哂笑：世人以瘦為美，閨中女子紛紛效之。可是，瘦過了頭有損健康，裝過了頭反成笑話。
拿起請帖去丞相府，羅夫人不在家，傅嵐和顧欣怡也出門玩去了。
徘徊府門前，驅車悅己去。
在悅己門口，恰好碰到往外走的蓋夫人和馮夫人。羅綺年大喜，忙道：“蓋夫人，馮夫人，留步留步。”
蓋夫人笑道：“有新鮮花樣孝敬？沒有，我可不停，安夫人邀我抹骨牌。”
羅綺年和她們笑鬧幾句，問道：“戶部尚書劉大人暗九生辰，送個什麼禮物好？”
馮夫人張開絲帕半掩嬌顏，只留一雙美目在外。“啊，原來為這發愁啊。劉大人廉潔，不喜貴重物品，獨談口腹之慾。你只要撿爽口吃食奉上，定不出錯。”
她把廉潔、貴重、爽口三個詞咬得特重。羅綺年一時沒發覺，偷偷呼出一口氣，笑道：“早先聽人談起，我還不信呢。多謝兩位嫂子指點，改天請你們喝茶。”
打道回府，羅綺年匆匆見過韓母，便鑽進廚房研究面點。她打算蒸個麻姑獻壽。
煙熏火燎，春燕擔憂：“夫人，要不要女婢派人調查調查，或者多問問其他夫人太太們？奴婢總覺得劉大人愛好匪夷所思，古人云‘事出反常即為妖’。”
羅綺年笑道：“不用，馮夫人和蓋夫人素日與我交好，她們說的，定然是真的。”
春燕不放心，夫人待人心太誠，一日將人當做朋友，便絲毫不設防。私底下，她讓胡來派人去調查，還沒出結果，劉大人壽辰到了。
羅綺年和韓軒帶着她親手蒸的“麻姑獻壽”去劉府祝壽去了。
劉大人今年六十三，在朝廷中屬於高壽的。又因為官大，捧着禮物來給他祝壽的人從府門口排到東大街。
韓軒是朝中新貴，早有人侯在府門口，專等他的馬車出現，好將人迎進府內。韓軒去了前院，羅綺年去了後院。
劉府後院環境清雅，一眼望去平平無奇，細看奇花異草，低調奢華。劉夫人老了，身體不好，並不出來待客，是她的大兒媳婦王氏操持的宴會。
羅綺年與她互相吹捧幾句，找相熟的夫人們聊天。羅夫人來得早，她的身邊已經圍坐一圈夫人太太們。羅綺年不好意思擠進去，撿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下。
有丫鬟上了杯茶。白玉雕成的茶盅盛着淺綠色的茶湯，分外好看，羅綺年端起來嘗了一口，嗯上好的碧螺春，貢品。不說劉大人清廉嗎？清廉的人家拿來那麼多銀子？疑惑間，丫鬟們說開席了，她隨着宗人入戲。
席間菜肴十分豐盛，燕窩魚翅熊掌，她心底的疑惑更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