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樂心裡的底氣都是足了不少，下頜高高地抬着，便是給方墨林好生地將《安子訓誥》從頭一路背到了尾。
她只不過是不喜歡看書罷了，又不是腦子笨，更不是記性不好，這《安子訓誥》，她看了幾遍，已經可以一字不落。
一旁的楚懷瑾聽着她源源不斷的背書聲，都是禁不住地笑着搖了搖頭。
這丫頭，真不知道是該不該誇她了。
本聽着方先生說出《女論語》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丫頭絕對背不下來，像《女論語》這一類的書，可絕對不是她喜歡看到。
但哪裡想到，就只憑着那丫頭的伶牙俐齒，竟然就生生地替方墨林將這個考題改了去，從沒有背過的《女論語》變成了她熟讀於心的《安子訓誥》，輕鬆過了這第二關。
果然還是不能小看了那小丫頭，看來，靈叔叔的狐狸外號，應該給了懷樂才對。
一套《安子訓誥》下來，方墨林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錯不錯，小公主有進步多了，從前不愛看書，如今竟然連《安子訓誥》都能夠全都背得下來，一點都不輸給小皇子啊。”
“那是！”楚懷樂最禁不得誇，吐了吐舌頭笑了起來。“從前背不下來，不過是我不學罷了。”
“是是是。”方墨林也是點着腦袋，“還有這最後一項的考試，小公主，若是這文章你也能過了，我定放你一個小假，讓你好生休息休息。”
“好勒。”楚懷樂眯着月牙眼睛，“這可是先生你自己說的，第三項的文章，先生儘管出題目就是。”
“好。”方墨林點了點頭，又看了一旁的楚懷瑾一眼，“既然小公主覺得，對於這女子修德，君臣相處行事訓誥和輔佐君王要更為重要，那今日的文章，就在這上頭考。前幾天的時候，就這北方蠻夷作亂一事，朝廷中分為了兩派，一派主戰，以為蠻夷之亂必斬草除根方可徹底平息，一派主和，以為楚國上下不宜多動戰亂。皇上以為，以鎮壓為主，撫恤為輔。但如何主如何輔，不知小皇子和小公主心中又是否有自己的定論，今日，你們就以這件事情寫一篇文章，談談自己的看法。兩個時辰後，我再來檢查你們的文章。”
方墨林說著，便是留了時間給楚懷樂和楚懷瑾，離開了學殿去。
方墨林一離開，楚懷樂的小眉頭便是皺了起來。
“這個方墨林，還真當我們兩個是神童啊，竟然考這麼難的文章。”楚懷樂是滿臉的不樂意，“這種朝臣上的事情不早就已經解決了嗎？為什麼還要拿來考我們？”
楚懷瑾笑了笑，“將來等我們長大了，類似事情還會有很多，如何去以最佳的方法處理，是我們最該學習的。既然我們在這上頭的看法也很是重要。”
楚懷瑾說著，也是嗤笑出聲，“不過，原本對於你來說，今日的文章應該是考考《女論語》之類上的心得和體會就夠了，這些事情，平時里嬤嬤教你的，也該夠你寫上個千字萬字的了。只可惜這第二項考試，你把自己的才能吹上了天，非是覺得這朝廷上的大事，比這女子修德更為重要，既然方先生也讓你跟我考同樣的文章了。”
“那我豈不是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進去了？”楚懷樂大嘆一聲，“我怎麼那麼倒霉啊？好不容易過了第二項，又得被先生難在這考文章上了。”
楚懷瑾拿起了筆來，“若是實在寫不出來，便跟先生說上一聲，他也不會責備你。”
“不不不，我才不呢。”楚懷樂皺了皺鼻子，“說了過三場考試，我便一定能過，不就是寫文章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連第二項最難的背書都過了，還怕會輸在這文章上不成？”
楚懷樂說著，眸子一轉，又巴巴的湊到了楚懷瑾的身旁，“哥哥，我的好哥哥。”
楚懷瑾知道，楚懷樂一旦這麼甜的叫他，便一定是有事相求了。
果然，楚懷樂已經快要粘到了楚懷瑾身上，“哥哥你這麼聰明，一定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吧，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關於這北方蠻夷作亂一事，什麼樣的方法才是最好解決的方法？”
楚懷瑾搖了搖頭，“不行，這可是考試文章，可不能像你對對子一樣有樣學樣，你得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可不是照抄我的想法。”
“我哪裡是要找找你的想法？”楚懷樂嗤了一聲，“你瞧着，這種事情往往都要在前朝之上，眾位大臣辯論，相互之間提出自己的意見和不同的異議，才能確定下最好的方法。我其實早就已經有想法了，不過是想和你討論討論，看看能不能把我的方法改進一下。”
楚懷樂說著，聲音都是甜了不少，“再說了，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妹妹有什麼不懂的東西向哥哥請教一下，又有什麼錯？說不定你這一提點，我還真能夠寫出讓先生滿意的方法來，這不是更好嗎？難道哥哥和我立下當日的承諾，只是想有意為難我，而並不是因此真正想讓我在文章和讀書上有所進步不成？”
楚懷瑾清楚的知道，楚懷樂的一張嘴簡直是能說出個花兒來，自然也懶得跟她多加辯駁。
不過她說的倒也沒錯，這種事情她平日里從來沒有接觸過，直接讓她就這麼寫出文章來，恐怕是難以做到。
“好，那我就提點你幾句，不過能不能是真的寫出來，還是要靠你自己。”
“那是那是！”楚懷樂見着楚懷瑾答應了，眼睛都彎了起來。
“其實先生已經說過了，這種事情楚國朝廷一向的做法，是以鎮壓為主，撫恤為輔。畢竟蠻夷雖然時常作亂，但作亂的根本原因，也不過是因為秋冬將至，他們食物缺短，無法滿足自身補給，才會把主意打到了這楚國之上。想要解決這蠻夷作亂一事，只要解決了他們食物缺短的問題，便可以阻止。”
楚懷樂皺着眉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他們就是沒有東西吃，現在楚國有東西便想來搶了。所以想讓他們不搶，就只要給他們糧食就好了，對嗎？”
“也不全對，直接給他們糧草來制止騷動，無疑是我們自己在削減我們自己的國勢，也會讓那些蠻夷以為，我們是怕了他們。將來若是他們再少點什麼缺點什麼，也會一窩蜂的都奔着楚國來了。所以糧草可以給，但怎麼給才是最大的問題。”
“又要給，又不能直接給，得拐着彎的變着法子的給。”楚懷樂撇了撇嘴，“這朝廷上的事情啊，可真是難懂。”
楚懷瑾笑了起來，“所以說啊，你還不如乖乖的讀些《女論語》。”
“不了不了。”楚懷樂搖着腦袋，“還是算了吧，想想若是要去讀那些《女論語》之類的書，那還不如學這些複雜難懂的朝廷之事呢。哥哥繼續說便是，我能聽得懂。”
“好。”楚懷瑾點了點頭，“其實我們只要讓那些蠻夷知道，楚國的國威是他們無法撼動的，更別妄想從我們身上搶劫掠奪到一點東西。但若是可以跟我們好好合作，或許還可以從裡頭為他們謀到些許利益去。只要懂了這一層，這件事情就已經很簡單了。用一句更簡單的話說，便是先給他們一鞭子，再給上一顆糖，讓他們知道這鞭子的厲害，也同樣知道順從之後糖的香甜。”
“先給一鞭子，再給顆糖？”楚懷樂重複了一聲楚懷瑾的話。
“嗯。”楚懷瑾已經提點的夠多了，也不打算繼續再往下說著，他知道以楚懷樂的聰明，想來很快就可以想得明白這一些。
“好了，我就說這麼多，不過要真正能寫出有用實際的文章來，你恐怕還得再臨時學些東西。”楚懷瑾說著，從一旁的書柜上挑了些書拿下來，遞給了一旁的楚懷樂，“這些是剛剛修訂好的，關於北方蠻夷的地圖，還有各個部落之間的關係，應該對你寫這篇文章比較有用，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當然來得及。”寫不出來，就是不夠聰明，楚懷樂才不會承認自己不聰明呢。“楚懷瑾，你就等着吧，兩個時辰之後，我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文章。”
楚懷瑾瑤了搖頭，小白眼狼，有事求他的時候，一聲哥哥叫的那麼甜，這事情辦完了，又開始叫回全名了。
沒辦法，自己的妹，也只能自己寵着了。
他想着，暗自笑了笑，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提起了筆來。
一旁的楚懷樂倒是沒那麼著急，她在這上頭了解的東西還太少，若是直接下筆，想來是寫不出什麼東西來的，自然先抱着書啃上一會兒。
不過好在，比起那些《女論語》來說，這樣的書她倒是愛看多了。
蠻夷那地方廣闊不已，人雖然不多，可各個部落之間的關係卻是錯綜複雜，一點都不輸給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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