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兒這輩子哪裡被人這麼威脅過，一張臉都快擰成了一團，眼睛裡也冒出火氣來。

可是任憑她怎麼罵著，蘇穆芸的手勁卻一點都不鬆開，只依舊死死地盯着陳靈兒，“你發誓，你發誓你會取消婚約，不然別想我放手，你快點發誓。”

陳靈兒的性子卻也不是這般容易被人威脅着，她只覺得眼前的女子真的是瘋了，依舊喉嚨痛得緊，臉都已經被蘇穆芸掐的通紅，嘴上卻還是嘴硬着，“本小姐……再給你說最後一次……現在就放手！否則，否則我……”

她越是不答應，蘇穆芸的手便越是生緊，只勒着陳靈兒的話都說不利索來，她的舌頭慢慢地不受控制地伸出來，眼睛也往上翻去。

陳靈兒終於知道害怕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慢慢地失去，她終於有些害怕眼前的瘋子會真的殺了她，她開始放軟起來，只想着趕緊點頭答應她。可喉嚨被掐的生緊，她竟連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干啞着喊叫，掙扎的手也再沒有了力氣，一點點地垂了下去。

蘇穆芸用勁掐了許久，卻還是沒聽見自己想聽到的話，只覺得這陳靈兒當真是嘴硬得很，好生地過了一會，才見她居然不掙扎了，身子也軟了下去。

她以為陳靈兒終於是肯鬆口了，手上的勁也鬆了下去，身子朝着後頭倒了倒，踢了一下陳靈兒，“怎麼樣，是不是肯放棄婚約了，嗯？”

她問了一聲，卻沒有聽到回答，蘇穆芸的眉頭皺了皺，騰着力氣推了推陳靈兒，“說話，別在這裡裝死。”問出的話還是沒有得到回應，蘇穆芸終於捨得朝着陳靈兒看了過去，只看着她攤在地上，眼睛向上翻着，舌頭也是吐了出來，樣子極其難看。

蘇穆芸看着她，就這麼盯了好一會兒，心才突地一下子提了起來，手也開始發抖起來，“陳靈兒，陳靈兒你說話！”

她一邊喊着，一邊顫抖着手伸到了陳靈兒的鼻間。

毫無動靜，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到。

蘇穆芸的身子一下子向後踉蹌了下去，她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顧不得摔到地上的痛，緊着慌忙地搖着陳靈兒，“你說話啊！你別裝死，我只是不讓你嫁給成哥哥，我不是真的要殺你！”

毫無動靜，還是毫無動靜，陳靈兒就這麼躺在地上，一點回應也不給蘇穆芸。

蘇穆芸終於開始慌了起來，一下子遠遠地縮到了後頭，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真的只是想嚇唬一下她，像陳靈兒這種大小姐，嘴巴上雖然硬的很，但一定很怕死，蘇穆芸想着自己只要拿性命威脅她，她一定會答應自己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剛才看着那件嫁衣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只看着陳靈兒都恨不得下狠手去，明明想着一定不要做太過分，卻還是怎麼都不肯松下力氣來。

但再怎麼樣，她也實在沒有想到，陳靈兒會突然就這麼……死了？

蘇穆芸一下子就慌了，連看都不敢看着陳靈兒的屍體，這慌忙的搖着腦袋，“陳靈兒，你沒死對不對？你只不過是在嚇我的對不對？我真的沒想殺你，我真的不想殺人的。”

她說著，聲音裡頭也是帶着顫抖，神情從剛剛的恐怖不已，變的掩蓋都掩蓋不住的害怕。

她是很恨陳靈兒，恨她奪走了自己的成哥哥，恨她竟然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她是恨不得要殺了她，可她哪裡敢真的這麼做，她當然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陳靈兒是該死，但是卻絕不值得自己為了她也葬送一條性命進去。

蘇穆芸害怕了，這會子她是真的害怕了，她連刀劍都沒有拿過，更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殺人？

她居然殺人了！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麼在她的手底下死了。

“不不，我沒有殺人，我沒有！”蘇穆芸不停地搖着腦袋，臉上的神色越發地慌張起來，“你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你們不能抓我，我要去找成哥哥，你這種人本就配不上成哥哥，你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怪不得我。”

蘇穆芸只覺得渾水無力，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只是嘴上的呢喃聲卻是不停，“不過陳靈兒，你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你死了就嫁不了了，一個死人怎麼能嫁給成哥哥呢，該嫁給他的只有我。”

蘇穆芸想着這些，忽得便一下子笑了起來，她忽然發現事情倒是簡單了不少，陳靈兒她死了，死了就不可能嫁給成哥哥了，她活着這般嘴硬，她要害自己，還要分成哥哥的天下，她死了更好，也免得自己再想其他法子去阻止他們了。

“對，死了好！死了好！”蘇穆芸就這麼重複了好幾聲，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情緒緩了過來，終於意識到陳靈兒既然死了，自己便絕不能再在陳靈兒的房間里多留，免得讓其他人看着引火上身。

她想着，大着膽子再次確認了一下陳靈兒沒了氣息，才硬撐着站起身來，急急地拿了嫁衣往着門外的方向走去。

只是蘇穆芸沒有想到，不等她走到房門口，房門卻先她一步從外頭向里推了開來，伴隨着的是小蘭的聲音響起，“小姐。”

蘇穆芸的心一下子抖了幾抖，腦子轟炸了開來，整個身子像是被聲音定住了一般，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眼瞧着小蘭推了門走了進來，一邊帶着門，一邊一臉疑惑地看向了蘇穆芸，“小芸？你怎麼在這，是來給小姐送嫁衣的嗎？”

蘇穆芸腦袋絲毫動不了，聲音裡頭充滿了慌亂，顫抖得都似乎不是她的聲音一般，“陳靈兒……陳靈兒她……”

“你怎麼能直呼……”小蘭的眉頭皺了皺，嘴上說著，眸子也朝着裡頭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床邊死相難看的陳靈兒。小蘭眸子一睜，生生地呆住了幾剎那，一聲尖叫才從她的喉間一下子溢了出來。

蘇穆芸僅存的理智被她這聲尖叫徹底地拉了回去，她飛快的放下手裡的嫁衣，朝着小蘭撲了過去，便是要去捂住小蘭的嘴，“小蘭你別叫，她不是我殺的，你先聽我解釋，你別叫。”

蘇穆芸的話沒有將小蘭的情緒拉回來，倒是讓她的眸子睜得更大了起來，臉上擺滿了不敢相信的神色，木木然地看向了蘇穆芸，“小芸，你……你什麼意思，你說小姐她……她死了？”

“我……”蘇穆芸慌忙地搖着腦袋，見小蘭沒有再大叫，才急忙喉嚨滾了滾，又接着話頭說道，“小蘭，不是這樣的，陳靈兒她是死了，可她、可他不是我殺死的，我不是真心要這麼做的，我只是想讓她答應我取消婚約，誰知道她就……”

蘇穆芸的語氣雖然急得很，但顯然這個解釋實在是太過蒼白無力，說出來任誰都不會相信。何況如今在陳靈兒的房間里，只有蘇穆芸和陳靈兒兩個人在，陳靈兒就這般無緣無故地死了，怎麼可能跟蘇穆芸脫得了關係。

小蘭這會子眉頭也是全皺了起來，一張臉上的神情十分地錯綜複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小芸，你是不是瘋了，小姐就算再刁難你，你也不該殺了她啊，你可知你這麼做，襄王會將你千刀萬剮了的。”

“不不不，我不能被千刀萬剮，我不能死。”蘇穆芸使勁拉着小蘭，語氣急促地說著，“小蘭，你先聽我說，你念在我們兩互相在襄王府扶持的份上，幫我瞞下來這件事情好不好，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就當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好不好。我不是有意殺她的，我不想給她陪葬，你菩薩下凡救我一命，就當不知道今天的事，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小芸你真的是瘋了。”蘇穆芸已經說得夠誠心了，可是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小蘭那一頭，只會覺得蘇穆芸是瘋了，剛殺了人，手上攥着一條人命，卻竟然還輕描淡寫地說著讓她幫着瞞下來，一條人命還是堂堂襄王侯的女兒，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夠解決的。

“你瘋了，但我不能跟着你瘋，殺人償命，更何況你殺的人可是襄王侯的女兒，我不可能幫你的，我也幫不了你啊，若是幫了你，恐怕要給小姐陪葬的，就不止你一個人了。”

小蘭說著，也跟着蘇穆芸搖起頭來，“小芸，你別求我了，是我求求你，你去向襄王侯自首吧，別想着逃跑了，你可知只要你一跑，我們這些伺候小姐的人，都會跟着遭殃的。小芸，算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你是非不肯放過我嗎？”蘇穆芸的眸子眯了眯，看着小蘭的神色也變得疏遠了許多，“只是說一句話而已，你也不肯放過我？你是不是一定要所有人都去陪葬？”

“不是我不放過你，是我求你放過我小芸。”小蘭看着蘇穆芸的神色變化，竟然還是覺得害怕起來，她迅速朝着門外退了過去，“小芸，我這就去告訴襄王，殺人償命，我幫不了你，幫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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