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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急急回到靈台工地,卻未見到王超,尋了個屯軍侍衛一問,說是跟着那個騎驢的男子離開了。

李魚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陣,忙把包繼業喚到身邊,問道:“包先生,咱們清理靈台器物的造冊呢?”

包繼業道:“器物早已清理完了,那冊子也都記好了,現在放在賬房那裡。”

李魚道:“速速取來。”

包繼業跑去找到他的賬房,把薄冊取來呈給李魚,李魚逐一翻閱,果然記得詳細。有些器物奇形怪狀,實在難以描述,張書生甚至在旁邊還畫了大致的圖像,以作說明。

更重要的是,每一欄器物後面,都有王超將軍的籤押。

李魚一頁一頁認真檢查,看到最後一頁,俱都符合標準,一顆心才放下,點點頭道:“好了,這個簿冊,由我親自保管。”

李魚這麼說,包繼業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承乾已經是成年人,哪有閒情逸緻陪兩個小孩子玩,遛達了兩圈,恰有人來尋他,李承乾籍機離開,勸小妹和小弟也趕緊回府。高陽和李治跟出了籠的鳥兒似的,心都野了,哪捨得離開。

李承乾沉下臉來,道:“稚奴,你若不早早回宮,小心下次考較功課不過,受到父皇嚴懲。”

高陽道:“哎呀,小治很聰明的,考較功課,哪有答不出的道理。”

見李承乾向她瞪來,高陽吐了吐舌頭,道:“好了啦,我們早早回宮就是了!”

二人假作應承,哄走了太子,高陽卻馬上牽起李治回了工地,看那工人抬着夯石砸地,感受那地皮的顫動,都覺得稀奇無比。

李魚看到二人,忙走過去,畢恭畢敬,長揖一禮,道:“小王爺,公主殿下,這兒是工地,各種雜作,兩位都是貴人,切莫靠得近了,萬一被飛石濺起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治本來看那沉重的夯石一砸一砸的就覺十分沉重,聽李魚這麼一說,趕緊退了兩步。

高陽對李魚道:“我帶小治來此遊玩的事兒,你可別告訴我父皇。”

李魚也沒辯說其實他見到李世民的機會並不多,只是微笑道:“公主殿下真是心直口快,直言這是遊玩,其實在臣看來,晉王殿下出來走走,也沒什麼。老子有言,九層之台,起於累土。

晉王殿下此刻所見,便是如此了。世間萬物,都有相通相合之理,殿下於經史中所學,與眼前所見之事悟得的道理相參合,來日方能學以致用。我相信,這也是晉王殿下到這裡的用意,豈是遊玩那麼簡單!”

“這人是個大大的好人!會說話,有眼力!”

晉王李治聞言大喜,這番話很有道理,父皇要是知道我溜出宮來遊玩,我就用這番話搪塞過去。

小孩子感情直接,李魚這一番話,李治對他登時觀感大好。

李魚當然是誠心在晉王李治面前給自己打個最佳的印象分。不過,他同時也很注意分寸,不管是舉止上還是說話上,從小就與未來的皇帝建立良好交情,將來就很容易君臣相諧。

不過,偷雞摸狗的事兒可不能帶着小王子去做,不能讓小王子在自己面前暴露些不太體面的事兒來。就跟泥腿子皇帝坐上龍椅後,曾經見過他泥腿子模樣的老哥們兒就成了他的心病一樣,皇帝不堪的一面是不宜看到的。

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那是鐵交情,以後不管你們倆地位相差多大,這都是一種深厚的情誼。

而後面兩樣,只有你們是地位相差不多的朋友時,那才是粘合劑。你們的地位相差越大,如果曾經有過那種共同的行為,就越容易成為亘在你們兩人之間的一根刺。

李魚微笑道:“這廂起造靈台,正在奠基階段,這時候也沒什麼好看的。倒是袁少監那邊,有些天文器物,還有這靈台起造的模型,以及將要鑄造的器物模型有些看頭,小王爺與公主可要去看看么?”

“要去要去!”

高陽還沒說話,李治已經開心起來,連忙拉着高陽跑到李魚面前:“你快帶我們去看!”

李魚側身禮讓:“王爺、公主,請!”

交情,要從娃娃抓起。..

李魚晃晃悠悠的,拉着李治小王爺混交情去了。

……

王超這廂跟着李卧蠶回了家,在李卧蠶的提醒下,先換了套便裝,才去書房見林青衫和慕長史。此時鐵無環等人正在側院廂房裡閑坐等待,並未撞見王超,否則這王超只怕馬上就曉得不妙了。

李卧蠶引着王超見了慕長史,王超隨口誑說了個靈台工匠的身份,慕長史也依舊自稱是喜好收藏的一位富紳,一個西貝貨對着一個李鬼,兩個人煞有介事的寒喧一番,林青衫耐不住,便主動引上了正題。

王超聽了還想拿捏一番,遲疑着道:“貨嘛,我倒是還有一些,只不過,這東西搶手的很,我再壓些時日,未必不能賣出更高的價錢。你想一口氣兒全買走,我當然可以便宜一些,但是價壓得太多,只怕不妥。”

慕長史雖然只是為了釣魚,但如果特別慷慨,難免引人生疑,這時也進入角色,打起精神砍價:“王兄,我慕某人經營四海,為人也四海,不喜歡斤斤計較,差不離兒的價,我就能接受,就當交個朋友,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嘛。

只是,販運于海外,路途遙遠,風波也險惡,風險是大的。當然啦,我既然做了這門生意,冒冒風險也是應該的,這個不該算到王兄你的頭上。只是,我能一口氣兒拿那麼多貨,你也省心省力不是?”

慕長史呵呵一笑,道:“一看王兄這面相,就是做大買賣的人,鼻直權勢重,嘴大吃八方,咱們都痛快點兒,早早定下來,如何?後天兄弟就要出船了,遲恐不及啊。”

王超聽他這樣一番言語,一拍桌子,道:“罷了!你慕兄如此爽快,王某若再忸怩,未免不夠好漢。那便依你,明天我帶你去看貨,由卧蠶兄負責估價,到時你帶足了本錢,咱們一手錢一手貨,當場兩訖!”

王超心想,李卧蠶做中人,是要從中抽佣的,我這價賣的越高,他抽的就越多,我雖不懂行情,想必他也不會騙我。

慕長史心中也是暗喜:“這廝果然上勾,那麼多東西,又不是一個針鼻兒飯匙兒,袖筒里就藏得下,一個工匠偷得出來?這筆貨,必是太子中飽私囊,私自變賣無疑,這筆貨騙到手,太子之位不保,我家魏王殿下,就能倚仗聖寵,成為儲君,來日我這王府長史,便是當朝宰相了。”

兩個人各揣心思,各自歡喜。

李卧蠶見這筆生意做得爽快,也自歡喜。他作為主人,先留了王超稍坐,兩個人之後少不得還要有一番商量,自己出門,先送林青衫和慕長史離開。

慕長史到了前院,喚出鐵無環等隨從,由李卧蠶送出門去。候眾人走遠,李卧蠶便匆匆返回,與王超商量細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