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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頭嘆息着將腦袋向著李明朗的對面一晃,“明珠公主是個障礙。”

玲瓏身段,嬌小豐腴,圓溜溜的眼珠子烏溜溜的轉動,處處彰顯出女子的靈氣。

可惜了,女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是一股的嬌氣蠻橫,“李明朗,傘給我。”

她一手攥着細細長長的柳條,一手展開向深藍色麒麟長袍的男子伸去,小鹿一般活潑的黑眼球眨呀眨,分外可愛。

沈晶晶摸着曾經受過柳條鞭傷的左側胳膊有些傷感,“也不知道你那柳條是不是又是從國花苑裡扯下的。”

要說這明珠公主可真是不長記性,曾經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太子和皇后以及七皇子他們都得對她禮讓三分,更枉論皇宮之中的那些趨炎附勢的奴才們了。

可她偏偏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又分外嫉妒,硬是用國花苑外圍的垂柳樹上的柳條做鞭,生生將三千牡丹摧毀一盡。

惹怒了皇帝,被免了公主的職位,若不是靠着皇貴妃的心眼,如今指不定還在那寺廟裡耗着呢。

她也是個不長記性的,回到皇宮不說趁着皇帝還念着她趕緊的好好表現,儘快的恢復自己的公主之位。

如今,哎,反應極差,回宮頗有些時日,還是一屆品位極低的宮女。

迎着粉紅宮女裝的趙明珠,李明朗星星一般的眼眸上滑過一絲瀲灧的微光。

記憶中,也曾有個可愛的小姑娘一手拿着新鮮扯下的狗尾巴草,一手展開向著他伸出,喊着,“給我。”

她要了他剛剛得來的糖果。

眸光微閃,冠面如玉的男子左側嘴角牽出一絲笑意,很快平息,倘若不是眼尖之人,定然會被錯過去。

李明朗溫潤的聲音極為好聽,“為什麼?”

“恩?”顯然沒有料到對方如此反應的趙明珠詫異,很快更為囂張道,“從小到大,我要什麼就會得到什麼。要你的破傘,就是要你的破傘,不為什麼。”

“傘是微臣的。”深藍色麒麟長袍的男子不緊不慢的解釋,仿似在開導一般。

可惜用字太少,不知道心高氣傲被寵壞的小丫頭會不會理解。

“呵呵。”沈晶晶懷抱住雙手,冷冷的笑,“哎,溺愛是把殺豬刀。”

李明朗的左側耳朵微微聳動,怕是將沈晶晶的話聽在耳朵里,他眸光不變的說道,“傘雖破卻是陪伴微臣十二年,是微臣的母親留下。請恕微臣不能。”

“不能什麼?”趙明珠咄咄逼人,“不能將破傘給我?!”

李明朗頷首。

“李明朗!”粉色宮女裝的女子指着男子的鼻頭說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對本殿下使用欲擒故縱么?”

“微臣沒有。”李明朗低頭小聲回應道。

“沒有?!我才不信。”趙明珠掰着手指道,“初見時你就管我,叫我不要隨意責罰那個丞相府的婢女。她僅僅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婢女,若說特殊,不過是丞相府的罷了,我堂堂公主,”

她重申道,“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我想責罰誰就責罰誰。可你卻攔着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攔着我。”

“是么?”李明朗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趙明珠一頓,腦海立馬呈現出一副畫面:御花園的草地上,紫薇花開放。

年幼的趙明珠正要去掐那開的最好的一朵,跟在身後的八哥哥攔住她,“妹妹,人是有生命的,花也是有生命的,你若掐了那花,等待它的只能是命死枯萎。”

仿似八哥哥說的有道理。

自那之後她再也沒有掐過花朵,可是不到一個月八哥哥就消失了。

母妃告訴她是歹人在後花園劫走了八哥哥,她很難過,盼望着八哥哥能回來。

那是對她最好的哥哥,是她的親哥哥。

可是許多年過去,八哥哥沒有回來。

後來,母妃又告訴她,她的八哥哥死在瘟疫之中,再也回不來了。

她那時非常難過,卻是強撐着說,“那八哥哥的屍體呢,八哥哥就算死在瘟疫里,也是有身體在的,我要見我的八哥哥。”

“不會再見到了。”當年的母妃抱着她哭泣道,“染了瘟疫的人,莫說是皇子就是你的母妃,都會被一把火殺成灰。”

“那灰呢?”小小的她仍舊不甘心,她真的是十分萬分的捨不得八哥哥。

她想好了,就算是八哥哥的身體被燒成灰,她也要從那堆灰裡面撿起一小撮放進瓷瓶里,每日戴着。

那是她的八哥哥,最愛最愛的八哥哥,她的親哥哥,所有皇兄之中對她最好的一個。

“按照瑞國的律法,瘟疫之人的骨灰會被當地掩埋。”母妃哭的泣不成聲,“你八哥哥的骨灰,骨灰,嗚嗚,骨灰也是回不來了。”

“啊,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母妃哭暈過去。

小小的她趴在暈倒在地的母妃身上哭,一會兒哭母妃,一會兒哭八哥。

不知不覺眼眶含淚,趙明珠手上的柳條抖了抖,一鞭子甩在李明朗身上,怒道,“給我。”

重重的一鞭毫無徵兆的打在身上,李明朗有些吃驚的哆嗦了一下,很快站穩腳跟,左手翻轉,抓住即將滑落的柳條,迎着揮鞭的女子說道,“公主失禮。臣是朝廷命官。”

“命官如何,大臣如何?”趙明珠不大的眼睛,硬是瞪出了幾分殺氣,扯着嗓子喊道,“瑞國是我趙家的瑞國,所有大臣,所有命官不過是我趙家的走狗。”

“公主這話說的難聽。”李明朗面色微紅,低頭勸道,“公主慎言。”

“你!”趙明珠向後扯柳條,無奈柳條的另一端被對方攥在手裡。

任她再怎麼用力,都無法扯下,情急之下,她扔了柳條,飛起一腳踢向男子,喊道,“給我。”

李明朗身子一向著蓮花壇微斜,輕巧的躲避開攻擊。

“啪”的一聲,柳條落在趙明珠身上。

趙明珠盯着男子手中的油紙雨傘這個生氣啊,她抓住衣服上粘着的柳條,憤怒的扯下,抬手扔進蓮花池中。

“你。”粉紅色宮女裝的女子喊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微臣已經給了。”李明朗不卑不亢的說道。

趙明珠上前一步,右手按在傘的頂端,向自己的方向扯,“給我。”

李明朗回拽,“微臣母親遺物。請公主放過。”

“不。不要。”趙明珠毫不退讓,眼睛血紅的說道,“我就要。”

“微臣可否為公主買一把新的傘。”李明朗解釋道,“母親過世,微臣進京趕考只帶了這一件遺物,請公主成全。”

“我知道你重視。”趙明珠的手不但不放鬆,還將空着的一隻手也罩過去,叫囂道,“你越重視,我就越要得到。”

瞧着熱鬧的沈晶晶飄啊飄,一路飄到李明朗身邊。

仗着自己是鬼體,任何人瞧不見的存在,芍藥紗裙的女子大大方方的瞧着趙明珠,扭頭問李明朗,“我說,你這麼珍惜這把傘,不會是因為要帶我出去吧。哈哈,好感動,畢竟在狀元府也沒見你多麼珍惜這把傘啊。”

若是珍惜,自然不會有老鼠洞;若是珍惜,自然不會被束之高閣,還是毫無包裝的情況下束之高閣。

不知道是對着自己還是對着趙明珠,深藍色麒麟官袍的男子說道,“洞是母親傳給我時便有的。”

“哇哦。”沈晶晶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都說狀元郎出身微寒,想不到他的家居然貧寒到如此地步。

連把像樣的油紙雨傘都沒有,好不容易有一把還是一個被老鼠咬出兩個洞洞的。

“恩,同情,同情。”沈晶晶看向李明朗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聞聲的趙明珠冷聲道,“什麼母親,什麼洞。我不在乎,只要是你李明朗重視的,我都喜歡。你今天不要我得到,我就偏要。”

“公主,”李明朗眸光微閃,上下睫毛以極小的角度湊近之後,說道,“公主此次前來,就是想要一件微臣的東西吧。”

“啊?”趙明珠想了想,大言不慚道,“恩,你說對了。認識這麼久,還沒有收到你送得東西。”

“微臣從不送人東西。”李明朗實話實說道。

“我不是一般人啊,朝內的大臣都送過我東西。”趙明珠歪着腦袋,瞪着小鹿一般的靈動雙眸說道,“就你沒有。”

“原來如此。”冠面如玉的男子垂眉說道,“微臣送件別的吧。”

“恩?”趙明珠興奮的挑眉,鬆了雨傘,兩隻手改抓男子的胳膊,焦急道,“什麼啊,什麼好東西。”

“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李明朗自袖兜中掏出一個小巧的木製葫蘆吊墜,說道,“這個若是公主不嫌棄,”

他話沒說完,趙明珠便一把搶過來,稀罕的將那物什握在圈在兩手的掌心,笑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李明朗點頭,眸光向下,卻是不曾看她,“本是送給微臣妹妹的。”

“然後呢?”趙明珠稀罕的那木葫蘆稀罕的不得了,笑的合不攏嘴的問道,“為什麼沒有送出去,上面有些光亮,定然已經被打造許久了。那個什麼,你是不是日日都帶在身上。”

“確是日日都帶在身上。”冠面如玉的男子傷感的說道,“只因我那妹妹走失了。”

“哦。”只聽收斂了笑容的趙明珠義氣的說道,“你放心,等我恢復公主之位,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幫助李官兒你找你的妹妹。”

“哦。對了,你的妹妹叫什麼名字?”粉紅宮裝的女子問。

李明朗靜默,趙明珠詫異的等待。

須臾,正待趙明珠開口逼問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嗲嗲的嗔怒,“明珠,鸞鳴殿的茶水可是要涼了。”

“哦。”趙明珠不情不願的扭轉頭,無好氣的看着迎面走來的紅紗芍藥裙的存在,“知道了,趙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