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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應允,沈晶晶尾隨靜前去沏茶。

鸞鳴殿不愧是後宮之主的寢宮,為後宮最大的寢殿,單單是沏茶便有專門的沏茶室。

為長二十米,寬五米的長方形。

東面一排爐灶,西面擺放着六個兩米高的琉璃柜子,透過精緻的琉璃玻璃,可以清楚看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好茶葉,以及鄰國進貢的茶點。

一路走過,面對難得一見的風景,沈晶晶卻沒有心思欣賞一二。

她的眼裡看着的是靜的左側肩膀,心裡想着的是如何勸說那失明的孩童離去。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與那小孩子交流啊。

“哎!”湖水藍紗裙的女子沉思間,蹙眉暗道,“所謂離去,哪裡忍心讓這麼小的孩子孤寂流蕩在人世間的陰冷之處,自然是想盡一切辦法勸其進入陰曹地府,早日轉世投胎。”

行走的靜慢慢扭過頭來,手指着最間的爐灶。

她點了一下頭,頓了很久,待得成功吸引身後人的注意,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今日皇后飲用金鸞茶。”

“金鸞茶?”沈晶晶的眼球不知不覺自女子左側的肩膀挪動到女子的額頭,然後向下移動是眼睛。

靜有着一雙極為沉靜的眼睛,波瀾不驚,仿似一灘死水。

沈晶晶慌忙道,“啊,對不起,我只是好,從未聽說過金鸞茶。”

靜先是點頭,轉身從背後自左側向右數第三個柜子里取出一小瓶金鑲玉的十厘米見方的盒子,說道,“所謂金鑾茶,取得是長海蛇鱗,古道金桔,泗水鳳尾尖,還有一味”

她猶豫着看向沈晶晶,垂眸,到底沒有說出口。

對方不說,沈晶晶也不方便追問。

她本不是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強人所難之事她做不來。

尤其眼前還有那一味更加重要的事。

那便是,靜左側肩膀趴着的孩子,仿似要醒。

他,扭動兩下小小的肉肉的身體,長長的睫毛劇烈閃動,精巧的鼻翼下一張粉紅的小薄唇,委屈成一個‘兀’型。

正當沈晶晶糾結不已,火燒眉毛般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那孩子‘哇’的一聲,果然是醒了。

緊接着,又是‘哇’的一聲喊,聲音較之前更響亮,差點將早有準備的湖水藍紗裙女子的耳膜穿破。

沈晶晶不幹揉動耳膜,強忍着疼痛,瞪着靜道,“姑姑,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靜抬眸看向她,眼神十分的溫和。

沈晶晶咬咬牙,道,“方說,耳朵疼?”

靜靜的搖搖頭,她梳得整齊的頭髮沒有一絲晃動,當真是綁紮的結實。

不過,她的動作幅度也確實慢吞吞。

湖水藍紗裙的女子偷眼看向她左側肩膀支起脖子的孩子,喘口氣,“噓~”

暗道,“寶兒啊,千萬千萬不要吵到那煞星啊。”

“姑姑,姑姑。”守在門外的太監忽然闖進來,焦急的催促道,“快點將郡主吩咐好的茶水端過去,皇后娘娘頭疼的厲害。”

“好。”靜盯着眼前的爐灶點頭道,“這好了。”

雖然被催促,但是她依舊穩當得很,毫不毛躁。

煮水,沏茶,倒茶一氣呵成。

當真是一個極為穩當的姑娘,只是不知道此姑娘出自何處。

沈晶晶凝着女子端莊的背影嘆息,“皇后此事做的隱蔽,此女定然不是氏族大家嫡系的,可也必定不會鄉野到哪裡去。畢竟舉手投足不俗的氣質在此。”

只是可惜,替皇后代發修行,大好的青春年華,全部用來為惡人消災解難。

湖水藍紗裙的女子幾不可聞得搖頭。

‘哇’孩子哭得委屈,激烈的扭動身體,那哭聲悲嚎的很,仿似下一秒會將整個屋頂掀開。

沈晶晶懼怕的後退兩步,開口道,“靜,可有安神的茶水?”

剛剛沏茶完畢的女子,半揚起頭,看向說話的女子,片刻後點頭道,“有。”

“沏沏茶茶。”沈晶晶此話說的哆嗦。

因為在她說話間,靜左側肩膀的孩子扭頭看向她。

一雙被熨燙過的眼珠子十分恐怖的看着她,明明是五官極為好看的一個嬰兒,卻被人生生毀成這般,實在叫人痛心。

他趴在皇后的肩膀,痛哭為皇后所耳聞,到底是皇后所為。

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是哪裡觸動皇后的眉頭,導致如此。

沈晶晶閉了閉眼,“姑姑,我最近心煩意亂,需要安神茶。”

“好了。”靜將手的茶盤穩妥的交到前來催促的小太監手,轉身取了一個備用茶壺,重新沏茶。

待得那安神茶的香氣四溢,沈晶晶狠命的吸了兩口,感覺心口不再如三分之一柱香前那般煩躁。

痛哭的孩子許是哭的累了,也許是因為之前的拚命哭泣後氧氣不足大口喘氣吸進很多安神茶的水汽。

此時,孩子的哭聲音量漸漸放慢,最後哽咽了幾聲,小小的孩子趴在靜的左側肩膀睡去。

小小的一隻軟綿綿的趴在女子的肩膀,後腦勺背對着湖水藍紗裙的女子,那麼小,那麼可憐。

沈晶晶一時間忍不住眼眶濕潤,“到底是怎麼得罪了皇后啊,可算你這麼小的孩子真的得罪了皇后,你這麼小,這麼小,皇后怎麼捨得如此殘害你。你還是個嬰兒啊。”

靜將斟滿的茶水端到望着自己肩膀發獃的女子跟前,“沈家郡主,請用茶。”

她知道對方盯着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自己肩膀的空無。

早被皇后的人洗腦到好無好心的靜自動屏蔽了沈晶晶的異常眼神,將手的茶水向前遞了遞,“沈家郡主?”

“呃,”名號被二次呼喚出,沈晶晶總算反應過來,回應道,“哦。”

靜轉身清洗用過的兩個茶壺。

熟睡的孩子趴在女子的肩頭,孩子的眉頭不再緊鎖。

一瞬間,沈晶晶有過‘她是孩子母親的念頭’。

“太可笑啦。”沈晶晶搖頭抿了一口茶,“咳咳,好燙!”

新鮮出鍋的滾燙的茶水,只是小小的一口,便將她的舌頭尖端燙起一個大大的水泡。

當真是輸可忍,舌尖泡不能忍,是真疼啊。

“嘶!”湖水藍紗裙的女子倒吸一口涼氣,悲劇道,“靜啊,嘶。”

穩重的女子扭轉身看過來,不解的看向她,然而沈晶晶清楚地看到那雙望着自己的眼睛裡沒有好的**。

使得本想發泄一番的沈晶晶突然之間失去傾訴的**。

到底是怎樣一番經歷,才會使得眼前的女子如此斷情斷欲,寵辱不驚呢?!

莫非遁入空門的人類都是此等反應么?

容不得多想,沈晶晶咋着舌頭,小心的說話道,“做皇后的替身,委屈么?”

“能成為皇后的替身,是奴家的福氣。”靜溫和的說完話,看向湖水藍紗裙的女子道,“還有要問的么。”

明明是問句,對方給出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仿似在說,你別問也別煽情了,你那些都是小兒科。

小兒科於我而言,不會驚起一絲波瀾。

沈晶晶方才不過是隨口一說,聽對方的一番肯定語氣的問話,她有些不服,轉動眼球道,“姑姑在宮外可有親人?我爹爹是兩朝丞相,我又是郡主的身份,或許能夠照應一下他們也好。”

提到親人,靜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很快消失不見。

那絲亮光太細太過快速的閃過,令好不容易捕捉到它的存在的沈晶晶,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期盼已久,繼而出現了幻覺。

靜默了好一會兒,正當沈晶晶以為她沒有什麼話要說的時候。

她卻開口道,“郡主多言了。”

區區五個字,什麼也沒回答,還讓問話的女子覺得是自不量力。

靜是皇后的人,‘靜’二字是皇后的小字。

堂堂皇后連自己的名字都給人家了,自然會給她特別優厚的待遇。

是她太不自量力,以為自己是丞相之女,又是郡主的身份了不得。

她的那些,在皇后面前算根毛兒啊,算根毛!

湖水藍紗裙的女子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選擇不再說話。

靜扯下左胸別著的茶色帕子擦手,在路過沈晶晶時,眼神向她的肩膀處瞥了瞥,“郡主,走吧。”

沈晶晶點頭,她明白自己是從皇后的房間出來的,打的是沏茶的旗號。

沒有皇后的允許不能擅自離開鸞鳴殿,想要離開鸞鳴殿也好,不想也好。

她沒有以走的被允許離開,必須回去復命,看看皇后還有沒有下一步要緊的吩咐。

很快兩人邁入鸞鳴殿的寢室,鳳穿牡丹的屏風在眼前,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此款屏風了。

無奈的是,即便見了許多次,沈晶晶依然覺得刺眼。

她總覺得那穿過牡丹花的鳳凰全身洋溢出的不是喜悅,不是自信,而是刻意偽裝快樂下的嫉妒與自卑。

它的眼睛看着的明明是太陽,頭仰向的是一望無際的天空,可沈晶晶卻覺得它的魚白掃向的是周身的牡丹花。

它仿似在想該如何摧毀這絢爛的牡丹花。

而牡丹花呢?

沈晶晶沉思間,但聽得方傳來皇后極為威嚴的聲音,那威嚴的聲音夾雜着絲絲的喜悅。

喜悅兩分,威嚴八分,居高位者不知不覺間總是拿捏着架子,將威嚴放在首位。

想高興都得收斂着。

“此茶甚好。”皇后品評道,“只是時效也太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