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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右手執筷，自始至終未夾取一道菜，空出的左手伸到夫人背後，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別哭，吃飯的時候哭泣對消化不好。葉玲啊，小心胃疼。”

“嗚嗚嗚！”夏葉玲根本不停對方說話，一把將對方的手拍下來，怒哼哼道，“你懂什麼。嗚嗚嗚”

說完，繼續放聲哭泣起來。

丞相緩了緩，左手再次伸出，這一次沒有順對方的後背，而是直接握住對方的手，“晶晶這不是還好好地么，天都在幫她。”

“嗚嗚嗚”夏葉玲哭紅的左眼自帕角露出，斜眯說話的男人，“枉你輔佐了兩朝帝王，功勞苦大！！！做皇帝的對你敬重。可他的小老婆居然該敢這麼對我們的晶晶。咦，你都知道？！”

不可能啊，自家丫頭自始至終只和自己說過，“你是從何知道的？”

相爺轉動手上的酒杯，緩了片刻，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無味，無為，無謂。”

無味---無味毒藥；無為---未有作為；無謂---無所謂。

沈晶晶悶吞吞的啃着骨頭，頭也不仰的喊話道，“丞相大人，一品夫人，你們這輩子就當沒有我這個丫頭吧。這日子沒法過了，我這條小命早晚被黃貴妃玩完。嗚嗚，可憐我娘懷胎十月，差點難產才生下我啊。”

“說什麼呢？”夏葉玲瞪了過來，“別有事沒事老拿你的寶貴的命開玩笑！！”

丞相夫人說著說著，不自覺的聲音小下去。好吧，她承認自家姑娘說的都是真的。

“老爺，這人生在世難免磕磕絆絆，成年人為人處事尚不能盡善盡美，更何況小兒乎？！”夏葉玲頗為凝重的看向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吃飯的沈晶晶道，“你我這輩子只有晶晶一個姑娘。”

“放心吧，我躲的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沈晶晶緊追着說道。

“他爹你快想想辦法啊。”夏葉玲開口催促。

丞相掃了一眼黃貴妃親賜的豐盛的晚餐，將手中喝到半杯的酒水，一口含在嘴裡停了片刻，吞咽下去後才道，“且等着吧。”

沈晶晶不改低頭的姿勢，眼珠子飛快一轉，這麼說她老爹是要親自出馬了？！

“爹爹洪福齊天！”沈晶晶仰頭，嘴裡叼着肉，油光滿面的嘴巴掀動道，“爹爹和娘親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呵~”丞相淺淺一笑。

夏葉玲趕緊的為其斟滿一杯酒，嬌滴滴的喊道，“相爺~”

聲音酥軟纏綿，直蘇到沈嘉良的骨髓里去。

沈晶晶也趕緊給自家老爹夾菜道，“爹爹最好了，世上只有爹爹好，有爹的孩子像個寶！！！”

“呵~”沈嘉良前三指卡住酒杯，並沒有急於將酒水送入肚子中，而是笑眯眯的看向對面，“如今你飯也吃個三分飽了，跟爹爹娘親說實話，你這一天一夜都去了哪裡？”

“嘎？！”緊握手中的牛蠍骨，掉進盤中。

她假裝若無其事的自春花手裡接過濕帕，慢慢地擦拭手指，一邊擦拭一邊想招兒。

該怎麼回答好呢？！

方法尚未想出來，手上已經被擦拭乾凈，正當她尷尬的片刻，春花貼心的拿起另一條帕子，細心的為她擦拭油膩膩的紅唇。

再慢的動作，都有進行完的時候。

沈晶晶心中哀嘆，用盡最慢的速度，轉過身面對飯桌。

驚異的發現，丞相和丞相夫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在面對審問孩子的問題上，此二人難得達成一致的眼神，默默的延伸着明顯的含義-----說啊，你倒是說啊，快說啊。

“咳咳！”沈晶晶清了清喉嚨，微微垂下眼皮，看向桌角道，“兒臣自皇宮之中聽說，未曾謀面的祖母與錦瑟公主是故友，兒臣一時好奇就偷偷溜去看了。”

“誰告訴你的？”丞相問。

“聽說，兒臣說的是聽說。”沈晶晶想打擦邊球，抬眼冷不防與父親大人焦灼的眼神對上，很快軟綿綿下來，“好吧，是在鳳鳴殿聽小丫鬟們說的。”

鳳鳴殿？！皇后入宮三十餘年，見過錦瑟公主，這件事情上倒是可信。

丞相大人道，“只你自己去的？”

沈晶晶害怕說錯，只點了一下頭。

夏葉玲眼珠迴轉，自桌下按住自家老爺的手，相爺反手將愛妻的手握住，緊了緊。

夏葉玲自面向相爺的臉頰方向低頭，繞過自己的鎖骨，抬頭看向自家姑娘。

沈晶晶低頭等了足足一分鐘，她還以為她娘會替她說上幾句好話。誰知道她娘這次也是鐵了心了，非要問出個結果來不成。

莫非女子一天一夜未歸，是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好吧，她吞了口唾液，別說在古代了，即便是將這一天一夜失蹤的事情挪到她之前的現代，也是不會被任何一對父母輕易原諒的。

“說吧！”丞相大人吩咐春花道，“讓後廚備着爐火，若是一會兒涼了，可以拿去熱上一熱。”

睫毛微眨，頭皮明明顯現的感覺到四隻眼睛緊緊的盯着自己。

這是要不刨根問到底，就不允許吃飯的另一種說辭啊。

沈晶晶大氣不敢出一口，怯怯道，“兒臣那日暈倒時，祖母曾託夢於兒臣。說是她的好友錦瑟公主的墳墓不日會走水。兒臣不信，就去看了看。”

“嘶~”夏葉玲倒吸一口涼氣，“結果呢？”

終於成功叉開前一個話題，沈晶晶暗暗在心中喘了半口氣，繼續編道，“兒臣自皇宮之中出來後，就好奇的不得了，騎上馬去了公主陵。夜裡太晚怕姑娘家夜行有損安危，在村間茶樓住了一晚，天亮後發現公主陵真的走水，嚇得兒臣慌慌的往回跑，太害怕一時忘了牽馬。”

“走着回來的？”夏葉玲回想自家姑娘邁進大廳的模樣，腳下的確臟污不堪，沾了不少灰塵。

“公主陵真的走水了？”丞相問。

沈晶晶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千真萬確。”

心中納悶，為何男女的關注點就不一樣呢。

“我的孩兒誒，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後出去之前一定要和為娘說一聲啊。”夏葉玲敦敦教誨道。

“是，娘親，兒臣不孝，讓娘親受累了。”沈晶晶回應道。

她這方話剛落，沈嘉良面色凝重道，“走水之事非同小可，切莫叫外人知道。此後三日，你且在府中禁着吧。”

“諾！”沈晶晶委委屈屈的應了，“兒臣明白，兒臣絕不與外人談論此事。”

“嗯！”相爺如釋重負的緩出一口氣，不冷不熱的吩咐了道，“吃吧。”

沈晶晶夾起盤子里的牛蠍骨，啃咬一口，咀嚼中更加沒了胃口。

御書房內，皇帝正在批閱奏摺。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他龍顏大悅，連日緊繃的臉上現出一絲陽光來。

莫非是江南的水患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寨北的荒漠得到了很好的改良？還是黃將軍打敗了蠻人？

德川向門口使了個眼色。

侍女趕緊上前，將托盤交於他。

德川擺擺手，侍女帶着兩個守在門口的人快速退場。

“聖上，已近半夜，您食用一些宵夜吧。”德川小心地打開紅砂碗蓋，遞上筷子，“黃貴妃送來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皇帝放下奏摺看向紅砂碗，碗內滿滿的麵條，整整一碗麵條只看的到一個頭一個尾-----是長長的一根。

“她親自做的？”皇上接過筷子，未急於動口，問道。

“是！娘娘很早就跟奴才打過招呼，無論如何也要叫聖上在壽辰時，第一個品嘗到她做的長壽麵。”德川小心地回答，恬恬的帶着笑意。

“她人呢？”皇上看向大門。

“祈福。”德川也隨着主子的視線看向門口，假裝不經意的脫口道，“每年到這個時候，黃娘娘她都要為陛下祈福，為明珠公主祈福。聖上您是知道的，明珠公主的生日就在您之後的第二天。”

“嗯！”皇上應了一聲，臉色未見異常，觀其神態似乎已經進入深思。

等了約莫半分鐘，德川為難的嘆了口氣，說道，“哎，可惜明珠公主早前犯了錯誤，今年不能再吃上皇上親手為她做的長壽麵了。”

皇帝將碗放到桌上，聲音不小，‘嘭’的一聲，嚇的德川打了個哆嗦，連忙道歉道，“求皇上饒命，是老奴僭越了。”

“你何罪之有？是朕太過溺愛她。”皇帝斂了眉說道，“孩子到底是不能慣養的。瞧瞧孤身在外長大的鳳來，就很懂事。”

“是！”德川連忙附和，“鳳來公主確實很懂事，人漂亮又有才能，如今年方十八。”

“十八了呢。”皇帝垂目，“她娘親生下她時才十七歲，而她已經十八了。是該嫁人了。”

德川靜靜的跪在地上，不說話。一般這個時候，皇帝還會有話說。

果然。

只聽皇帝端起碗說道，“後日朕親手做兩碗長壽麵，一碗給明珠送去，另一碗，就賜予鳳來吧。”

“諾！”德川領命，沒得到允許，繼續跪地福拜。

“以後明珠的生日，就是鳳來的生日了。”皇帝想了想繼續吩咐道，“她生辰臨近於此，她自己也不曉得具體的哪一天，你就如此叫史官去記錄吧。”

“諾！”德川繼續跪地，接着等話。

皇帝咬了口麵條，繼續說道，“鳳來還未祭拜過祖宗，你傳旨下去，明日朕要帶她去太廟認祖歸宗。”

“諾！”德川趴在地上，壯着膽子問道，“聖上可是在為鳳來公主的婚事煩心？”

“你這隻老狐狸。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皇帝笑，“老官兒，你日日跟在朕的身邊，可有入目的人選。”

“大殿最佳人才自然非新科狀元李明朗莫屬。”德川猶豫道，“不過，二人年歲相仿，我大瑞國提倡夫大妻小。”

“嗯！”皇帝點頭，“朕曾經一心撮合李明朗和沈家郡主，不想落花無意，流水也無情。讓朕白白廢了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