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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風景很好。

天上沒有月亮，地上沒有風，伸手不見五指。

今晚宜盜。

盜的自然是先皇帝錦瑟公主的屍首。

沈晶晶啟動凌波妙法，自狗洞中鑽進皇宮，快速前移。

近了，更近了。

三層垂柳環繞，中心散發出破敗的牡丹花味道，香氣中帶着臭味。

沈晶晶聳了聳鼻子，將腰間的黑色麻袋緊了緊，也不知道這香臭味全部來自**的牡丹花，還是中間摻雜着屍首的**。

遙遙的似乎看到有人在向自己招手。

看個頭，還以為是錦瑟公主的魂魄，待得近了才知道，那哪裡是錦瑟，而是彎腰撿拾花泥的狀元郎。

“深更半夜，你在這裡做什麼？”沈晶晶壓低聲音說道，“莫非狀元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晶晶瞅着他的手，好看而纖細。天地烏黑一片，卻擋也擋不住他的純白。

好好地一個大男人，沒事長那麼白做什麼！

沈晶晶冷哼一聲，仰天翻出一個大大的白眼，“李明朗！”

前任的名字一出，沈晶晶驀地心口一痛，緩了緩才道，“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明朗扔掉手中的混入牡丹花瓣的花泥，回頭看向向自己發問的小女子，道，“下官穿的是官服，是被聖上允許留在皇宮中的存在。沈郡主着夜行服，深夜進入宮中，是不被允許的。敢問，郡主要做什麼？”

被問住了，沈晶晶呆了呆，冷笑道，“你管我呢，我一不偷，二不盜的，你管我那麼多！這裡風景好，我夜裡睡不着，出來逛逛不行么？”

“恰巧一會兒德川公公回來傳召微臣。不如微臣將姑娘夜訪國花苑的事情，稟報聖上。請他老人家，為您尋一位太醫院的妙手，如何？”狀元郎溫婉道。

牡丹花泥被小心地褪到手下，臟污的泥濘絲毫沒有沾染上他的白皙的手指。

“嘶~”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個悶壞的存在，沈晶晶憤恨地仰頭看他。

夜色太黑，只能看到對方灼灼閃光的星星一般的眼睛。

夜色太黑，他的眼睛已經遠較星辰的閃耀。望着他，心中猝然有一個旭日東升的念頭冒出。

“不對！”沈晶晶連連搖頭，“請狀元郎高抬貴手。”

“微臣考中狀元也有半月余，他們都叫微臣李明朗，郡主不如直呼微臣姓名即好。”李明朗建議道。

沈晶晶怒瞪她，表情兇惡，她以為自己看不到，對方也看不到。

而此時，就在她自以為看不到自己恐怖誇張表情的臉上，現出一絲無聲的笑意。

李明朗眼神滑向身後，錯後半步，道，“郡主，欠我一個恩情。”

“切！信不信我殺了你？”沈晶晶循聲向前。

熟料自己的嘴巴，被人一把捂住，溫潤的體溫自對方的手部傳到自己的臉頰。

沈晶晶的臉‘騰’的紅了。

他的手，看起來不寬，卻是那般的有力，對比自己的小臉，也顯得寬厚很多。

沈晶晶掙扎着要從對方的懷抱中跳出。

李明朗空出的另一隻手攬在對方的腰上，向自己懷中一覽，對着她的耳朵吐氣如蘭道，“有人來了。想活，就別動。”

沈晶晶驀地身子一僵。

她聽到了。

聽到‘嗦嗦’的布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在向園中靠近。

“德川公公。有勞了。”李明朗朗聲道，“勞煩您在外面靜候，微臣整理好行裝，即刻出來。”

“哈哈！”外面傳出一聲謙遜的笑，有聲卻不張揚，更不會喧賓奪主，是很好的點綴當權者的那種，尖着嗓子說道，“李大人，莫客氣，微臣靜候在此便是。”

李明朗的手鬆開。

沈晶晶順勢脫離他的束縛，扭轉身藉著三層翠柳外的昏黃燈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掄起拳頭來，一拳砸到他的胸口。

“嘭~”的一聲悶響。

到底是砸的淺了，李明朗未悶哼一聲，眼中含笑，轉身走出國花苑，“勞煩公公帶路。”

“哼！”待兩人走遠，沈晶晶狠狠地踢動腳下的泥土，“呸，呸！這臭皮囊，敢占我便宜！！！呸！”

“沈家姑娘。”身後漂浮着一個東西。

東西？

怕不是什麼東西吧，而是鬼。

沈晶晶僵硬的身軀，一點一點迴轉，“錦，錦，瑟，瑟公主！”

對上對方的笑容，沈晶晶忽然想到要跪拜行禮，兩腿一曲，就要下跪。

錦瑟公主急速飄來，伸手攔她，“恩人，別！”

話沒說完，錦瑟的話頓住。

飄渺的鬼體生生攔住了實實在在的人的身體。

胳膊上冰涼的觸感，嚇了沈晶晶一跳，身體經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姑娘，你！”錦瑟托着沈晶晶的胳膊站起身來，語重心長的說道，“此異體，會讓姑娘受累啊。”

“我知道！”沈晶晶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種事情的，都是因為開冥眼的緣故。”

“沈家姑娘，不是一開始就有冥眼么？”錦瑟的眼眸中現出關懷，這種自心底傳上來的關心之情，錯不了。

沈晶晶垂下眼皮，哀怨道，“一切皆因為半月前，父親大人帶着小女拜訪祖母墳墓造成的。”

“我聽皇帝跟太貴妃說，你昏迷了？”錦瑟公主道，“太貴妃就是你們口中的太后，是寡人一直改不過口來。”

“是！回錦瑟公主，小女清明節前在祖母墳上暈倒，三日之後才昏昏沉沉的醒來。”沈晶晶慢吞吞道，“醒來，就看到很多鬼魂。開始小女不知道，還以為，是陌生人。可是小女的貼身侍女卻看不到，況且後來才發現他們都是飄着走的。”

“他們定然求你辦事。”錦瑟肯定的語氣說道。

沈晶晶重重點頭，“公主聰慧。”

“呵！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將心比心，我不也是么。”錦瑟公主鬆開冰涼的鬼手對女子溫熱小手的束縛道，“他們求你也便罷了，可千萬別讓他們知道你這個弱點。”

沈晶晶點頭，“我聽小白說，這世界上還有一種鬼存在，是怨氣過分聚集惡化後，形成的惡鬼。”

“是！寡人就怕這個。”錦瑟公主道，“哎，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老天將這項本事給你自有他的用處。”

“呵。”除了配合的尷尬的笑，沈晶晶實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相宜的表情來，作揖道，“先皇陛下，定然見過我的祖母。”

“豈止見過。小的時候，你祖母還常常進宮來與我玩耍。我們你年紀相仿，走的比一般人都近。”錦瑟慈祥的笑，此時看着說話的女子，活像看着自己的孫女一般。

這話仿似一盞明燈，升起在漆黑的深夜。

希望被點燃，沈晶晶眸光一亮，跳前一步，問道，“天啊，能遇到你真好。敢問我的祖母是個什麼樣的人？”

“呵，是個奇異的人。”錦瑟公主回復道。

“奇異？”沈晶晶脫口問道，“也有冥眼？”

“這個嘛，她從未說過。”錦瑟公主道，“從未說過她能夠看到我們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沈晶晶面色一沉。

“不過，”錦瑟公主笑道，“我看的出來，她能夠與蟲鳥打交道。”

“蟲鳥？”沈晶晶不可思議，恰巧此時有蟋蟀在草叢中哼唱。

她仔細的聽了聽，只是小蟲的叫喚而已，好像很開心，除此再也聽不出其他來。

“呱呱”呱呱叫的是青蛙。

沈晶晶刻意去體會，還是聽不懂，逐搖頭，“公主啊，小女聽不懂。”

“她也未曾說過她能聽懂，”錦瑟道，“但是，我曾撞見波斯進貢的一頭獅子發瘋，撞開鐵籠向我撲來。”

“啊？獅子？”嬌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與獅子搏鬥，那豈不是只有被吃的份。

按照動物園中，獅子鋒利冒着寒光的牙齒來看，不只會吃掉眼前的女子，肯定還會將其啃的骨頭都不剩。

“你祖母突然跑到我前面，一根手指點在獅子的額頭，”錦瑟伸出右手食指，比劃道，“她口中訥訥有詞，不一會兒，發瘋的獅子就如偃旗息鼓的敗兵一般，步步後退，最後退進了籠子。”

“可我聽娘親說，祖母她好多年也不曾出過自己的院門。而且，我娘親入府後，與祖母只見過三次面。你說不奇怪么？”沈晶晶道，“她明明有朋友，為何卻切斷來往？不與你來往說的過去，因為情況有變，不與外人來往也算說的過去，可我的母親是她的兒媳，也算是家人啊。”

“怕是與我有關！”錦瑟公主道，“母后做的再嚴密，防的住一切的人，總也防不住地上的螞蟻，天空中的鳥兒。”

她緩了緩說道，“倘若你祖母真的懂獸語，大瑞國皇宮中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她的雙耳。”

“如此，她怕與先帝接觸露出不自在來？進而壞了大事？”沈晶晶猜測的看向華服的女子。

錦瑟公主嘴角淺笑道，“你祖母是個聰明人。哎，可惜交了我這樣一個朋友。母后若是發現她有那個能力，她的整個家族會被秘密滅門的。國家大義與小家小命而言，後者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