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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歸遠古之象,兩界諸天歸一。

這帶來的,不僅僅是凡間諸道的穩固與凝鍊,道韻壯大卻不再易得,諸天意志也將從半沉淪中蘇醒,想要在諸天枷鎖中打下印記,銘刻皇者的法,剝奪、取代部分諸天權柄,化規則秩序之力為己用,也將更加艱難得多。

所以,成皇在未來,註定了比當下更難。

當然,成皇之後獲得的偉力,也註定了會比過去更強。

在與當世戰皇的交談中,得其傾囊相授,蘇乞年結合自身的認知,立身在象限領域中,以超脫意識來把握兩條路,他覺得,唯一皇座,更像是絕地天通之後,後世的眾生,參照唯一神座生生開闢出來的,只是為了適應後世的諸天,多出了重重障礙。

雖然氣運的採擷,算是一種捷徑,某種程度上受限於諸天意志與族運,但也未嘗不是一種打熬與磨礪,至少能夠凝聚氣運神座,對於一方族群而言,都是有大功績者,不會禍亂一方,能夠更好地維繫族群的延續,這也是皆諸天氣運,來為種群挑選上位者與引路人。

所以,相比於唯一真神的前身,天界的象限領域,更加註重於個人的蛻變與精神超脫,而皇者的前身,氣運神座的凝聚,則更像是一方族群對於上位者的磨礪與遴選,超脫意識的蛻變,因為至高大帝的局限,也過於野蠻生長,缺乏天界的循序漸進。

就當下來說,皇者的前身,因為遠古之後天地的局限,比象限領域應該略遜一籌,成皇路的開闢與無盡歲月中孕育的成神路相比,也缺乏時月的打熬,更顯幾分粗糙。

但成皇與成為唯一真神,在蘇乞年看來,諸皇的路,或許更加兇險,因為他們要在諸天枷鎖中打下自身的印記,取代部分諸天權柄,這種由內而外的剝奪與滲透,比之唯一真神由外而內的崩斷,對於規則秩序的把握更加深入,鞭辟入裡。

這種剝奪,會以他們自身的道與法為根基,不斷蔓延,直至崩斷諸道枷鎖,徹底超脫於上,而同時,規則秩序也將為他們所用,遠比眾生向諸天權柄借力更強不知凡幾,但可惜,受限於壽元,諸皇除了己身的道與法,很難涉足崩斷諸道枷鎖,超脫而上的修行。

而隨着諸天歸一,復歸遠古之象,一些桎梏不存,成皇路也將得到修正,至少蛻變超脫意識,可以先走象限之路,再轉到成皇路上,就算五百年內不能成為象限,有了至高領域緩衝,也抹平了一些鴻溝。

當然,道韻的壯大,諸天意志的徹底蘇醒,也將成為新的桎梏,這得失之間,難有定數,但至少諸皇有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此刻,蘇乞年也理解了,為何老神王說他的路有些偏離了,因為他不僅躋身象限領域,擁有了凝聚唯一神座之力,也孕生了氣運神座,甚至映照己道,比諸皇成道前,都有了更進一步蛻變,可凝聚唯一皇座,而這兩條路不可兼得,終要有所取捨。

“當年,諸神國度初現,不過幾位至高神主……”蘇乞年欲言又止。

當世戰皇搖搖頭,道:“諸神在試探,諸皇何嘗不是在試探,我等都不是孑然一身,每一位皇者出手,都要思慮萬千,至高神主算不得什麼,但真實界的諸神有多強,遠古諸神的底蘊,我等非是全知全能的渡者,可在彼岸回望,自然不能輕視,這不是星空戰台,也不是兒戲,一上來就決生死,哪管他身後天崩地裂。”

“那兩界裂縫貫穿的那一天……”蘇乞年凝聲道。

“這算是我等與古今諸神的第一次交鋒。”當世戰皇目光有些悠遠。

失去了神座的古神,諸皇並不懼,就算是唯一真神,神座失落之後,也失去了不朽之身,諸皇足以與之比肩,但天界新神,則要強勢得多,哪怕有九大人神介入,諸皇也穩佔下風,這也令他們認識到了,與無缺的唯一真神之間存在的差距。

但神明的領域,每一位成神者,都絕非是易於之輩,尋常真神,雖無唯一真神最初就開始超脫之路的修行,但他們與諸道規則秩序的糾纏與深入,比皇者都要更深,這種天賦權柄,能夠令諸神勾動十成的規則秩序之力,而不像諸皇與唯一真神所走的超脫之路,本有悖於諸天意志,與規則秩序之間,並不能徹底契合無間。

是以,尋常真神,除了與規則秩序糾纏太深,很難蛻變出超脫意識,踏上超脫之路外,與唯一真神所擁有的偉力或許有差距,並無實質的落差,唯一真神想要擊斃尋常神祗,除非在超脫之路上走出很遠,臨近了神王的領域,否則也很難做到。

當年,兩界裂縫貫穿之日,在當世戰皇的講述中,他們壓制了諸神國度不少古神,與疑似唯一真神的存在比肩,但與天界新神的交鋒上,只是艱難略勝半籌,在開闢的兩界裂縫,短暫平和的兩界壁壘中,有神明雖未出手,但諸皇卻與數股未知真身的超脫意識,在無神所知的諸天之上短暫交鋒,被生生壓住了。

更重要的是,諸皇只有十四位,而無論是諸神國度,還是天界,古今諸神都至少數以百計,還有未知莫測的神王,超脫於規則秩序之上的存在,那是眼下諸皇都難以企及的領域。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他真切感知到了人皇的不易,他們雖然有擁有比肩諸神的偉力,卻無法與天同壽,很難更進一步,更背負着整個族群的興衰。

倏爾想到了什麼,蘇乞年向當世戰皇請益,他一直很好奇,神戰到底是什麼?

當世戰皇輕笑道:“古今諸神為何對於我等有所試探,就是因為,從遠古之後,諸皇與諸神,一直都能感知彼此的存在,只是過去,諸皇對於神戰的認知,存在一些誤區。”

什麼!

蘇乞年心神一震,諸皇與諸神之間,居然彼此有所感知。

“難道是因為……唯一皇座!”蘇乞年眼中神芒閃爍,隨着對於成皇路的洞悉,隱隱生出一些猜測。

當世戰皇頷首:“絕地天通之後,兩界諸天雖然分離,但諸天權柄之間,卻是同源而生,諸皇凝聚唯一皇座,也是在與諸神爭奪完整的權柄,所以即便兩界諸天分離,但諸皇銘刻在諸天枷鎖中的印記,卻可藉由超脫意識,凌駕於諸天之上,繞過絕地天通,神遊至相應的諸道權柄中,與諸神交鋒。”

頓了頓,當世戰皇復又道:“只是過往,我等認為諸神黃昏,諸神只是失落的神座中殘留的精神烙印,卻沒想到,除了古神的殘印之外,還有後世繼位的新神。”

這種神戰,是精神層面與諸天權柄之間的交鋒,但對手的確是真正的神明。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這麼多年來的困惑終於解開了,諸皇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錘鍊己道,加深對於諸天權柄的剝奪與掌控,實在是匪夷所思。

“你想好了嗎?是成皇……還是成神。”當世戰皇平靜道。

蘇乞年蹙眉,他凝聚了氣運神座,若是走唯一真神之路,氣運神座就要摒棄,但若是以氣運神座成就唯一皇座,雖然對於規則秩序的掌控更強,更有助於超脫,但與族運及諸天意志糾纏太深,若是日後徹底超脫於這方諸天,越過時空天塹,恐怕會成為桎梏……

“成皇與成神,可有兩全之法?”蘇乞年問道。

當世戰皇搖搖頭:“或許以後有,但當下兩界初通,新法初辟,對於諸神領域,我等也所知不深,需要有辟路者。”

蘇乞年輕吸一口氣,道:“那就由我來做辟路者。”

在洞悉成皇路後,他就滋生了一些想法,因為老神王也曾經說過,或許道祖與神王的超脫之路,都有瑕疵,所以需要走那條先天超脫之路來矯正,除了以時空暗流超脫於外的師父等寥寥一些人,真正在時空天塹上徹底超脫於外的,古往今來,尚未有一人成行。

所以,蘇乞年想要嘗試,同時具備走上三條超脫之路的條件,後無來者不清楚,但前無古人他還是當得起的,能否博採眾長,踏出一條無缺的超脫之路?

“好。”當世戰皇頷首,嘴角泛起一抹澹澹的微笑,並未感到意外,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您不阻止我?”蘇乞年道。

當世戰皇這時瞥他一眼,澹澹道:“你們這一脈的人,鐵了心,誰能阻止?”

蘇乞年訕訕一笑,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連當世戰皇都這麼說,他着實有些尷尬,但想想也是,他們這一脈從來都是百無禁忌,這種秉性,又何嘗不是受到了那位而今身在時空主藤上的師父的感染,不懼天地,不畏古今,無物不可誅。

“去吧。”擺了擺手,當世戰皇逐客了,似乎不想跟蘇乞年再聊下去了。

片刻後,走出殿外,蘇乞年再次深吸一口氣,在續接天柱之前,洞悉成皇之路,於他而言,算是最大的收穫,或許在日後,天凡兩界,關於成皇還是成神,會有很大的爭議,但這些都與他無關,他接下來要走的,是一條未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