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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海寂靜。

很多道祖與道尊駭然失色,毛骨悚然,初代真烏被一箭射爆了,一位至上強者,就這麼戰敗,被一位超脫二重天的道祖逆伐,怎麼看着都離譜過頭了。

而沐浴道火重生的初代真烏,看上去分明氣息萎靡,除了諸位至上強者看出一些虛實,也有一些活過了不止一兩次時空潮汐的道祖中的活化石,隱約有所猜測,再看向人族箭祖的目光,就生出前所未有的忌憚。

一箭破道,至上權柄都折斷了,對於超脫境的道祖與道尊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道源,尤其是至上道源,這是他們一身道行的源頭所在。

「這是什麼箭?」復蘇的初代真烏語氣依然灼燙,卻生出了幾分嘶啞,他盯住了氣質野性而粗獷的箭祖,並沒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氣質反而沉靜下來。

「射日箭。」這位時空天塹上的人族箭祖,近古十五紀元成道的人皇羿澹澹道。

初代真烏眸光一滯,轉身就走,什麼都不想再說了,同時離去的,還有五位太古真烏族道祖與道尊,相比於初代真烏,他們的臉色更加難看,因為這次道爭,他們太古真烏族的損傷,比傷筋動骨還要嚴重得多,道主這個層次的中流砥柱,幾乎被絕滅,如非是時空天塹上壽元無盡,這要放在諸天內,他們這一族,別說恢復元氣了,等絕頂人物坐化後,族滅都可以預見。

有道祖看向血族與天毒族的諸位道祖與道尊,損傷慘重的四族裡,初代真烏敗走,天星莽牛族道尊與那條瘋狗也遠去了,現在在場的,只剩下血族與天毒族,尤其是血族那位初祖,身為太古神魔,半個道祖,又是截道之路的開拓者,放眼整個時空天塹,眾多至上強者中,也是最強一列的存在。

「一切皆為超脫,但規矩亦不可破,若兩者不可兼得,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血族初祖開口了,這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柔弱,面色蒼白,甚至有些瘦削的紅衣少年,語氣亦清冷,甚至聽上去有些稚嫩,然而在場的諸道祖與道尊,甚至就算是二十餘位至上強者,隨着其開口,也都凝神注目,這麼多紀元過去,道爭一紀又一紀,這位堪稱是靈魂人物,截道能夠被認可,足以證明,這位血族初祖的才情,說是冠絕這條時空枝蔓上,也毫不為過。

「餘地在何處?」

有輕盈而柔美的聲音響起,這是天毒族初祖,一位看上去明艷而絕麗的女子,她沒有斑斕的綵衣,反而着一身素裙,流蘇如雲,少卻了幾分妖嬈,更多了幾分端莊,但道毒之名,時空天塹上,沒有哪位至上強者不忌憚。

這兩位開口,就連劍祖與陣祖,也都挑眉凝神,不同於初代真烏,這兩位在太古神魔中,都不是一般的狠茬子,這麼多紀元過去,四次時空潮汐,道行早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都是至上強者中的最強序列。

「四族道主不能白死。」

血族初祖一錘定音,烏亮的眸子,略帶殷紅的童孔中,像是流淌着萬古歷史長河,沉吟道:「這麼多年過去,仙道之力雖然在先天超脫之路上有所助益,但已經後繼乏力,即便有新的仙道續接,也未必能夠改變現狀,但此前那一拳卻不同,非是至上人物,卻似摹刻至上權柄之力,這樣的一條超脫之路,前所未見,若衍化至超脫盡頭……或比仙道更有無限可能。」

「的確,新的超脫之路,更勝舊法。」天毒族初祖頷首道。

在場的很多道祖與道尊目光流轉,或許這就是那位人族刀祖在追朔中刻意想要隱瞞的真相,那一拳,到底是來自哪位人族道主,或者說,是九大人祖與暮雪道尊中的哪一位開拓而出。

後者還好,前者足以引發整個時空天塹上的大地震,古往今來,以道主伐道尊,整條時空枝蔓上,至少這個寂滅周期內,前所未見,明史或

是秘史,都無有記載。

更重要的是,先天超脫之路,所需的正是新的開拓之力,只有徹底超脫於外,才能夠踏上究極進化之路,徹底終結輪迴往複的時空潮汐。

「你們還想重演仙道之劫!」劍祖挑眉,「不用牽引大勢,此事沒得談,沒有餘地,不用轉圜,要麼退,要麼戰。」

陣祖柔順的黑髮輕揚,如周天星斗的眸子很犀利,像是可以刺穿古今,洞徹未來,斷然道:「不用在這裡試探,就跟截道一般,我這後來者也並不認可,我們雖然不是那位諸天禁忌,但若你們一意孤行,那就看看,你們當中,誰先與我等同行上路。」

「吾還有一箭。」箭祖環顧八方,鄭重道。

「心不凈,意有垢,這麼多紀元過去,你們還參不透嗎?」心祖一身布袍,是一位雍容而寧靜的女子,她看向血族初祖,眸光溫潤而幽邃。

「看來沒什麼好說的了。」血族初祖輕輕搖頭,「這只是一種選擇,無關於善惡對錯,慈悲世界並不現實,先天超脫之路上,必要的犧牲無可否非,只能說道不同。」

「可惜了。」天毒族初祖亦輕嘆一口氣,一身素裙微漾,流蘇飛舞,一股無形的至上威儀,開始在這時空海中瀰漫開來。

時空海八方,各脈諸族道祖與道尊皆心神劇震,因為感受到不止一股至上威儀開始復蘇,難道今天真的要掀起一場超脫盡頭,至上強者之間的可怕道爭,很顯然,除了血族初祖與天毒族初祖之外,其餘二十餘位至上強者,並不打算旁觀。

九大人祖雖然強勢,但至上強者的心意,絕非是三言兩語可以降服的,人族再強勢,也不過兩位至上強者,那位箭祖雖然是個異類,但諸道祖不相信,那一箭沒有止境。

有至上強者輕嘆一聲,儒聖挑眉,直接呵斥道:「收起你們虛偽的感嘆,將不擇手段粉飾成犧牲,到底是為了徹底超脫,還是為了個人生命層次的升華,大家心照不宣,道不同,那就戰,這些無謂的情緒,就不用刻意渲染了。」

沒有人再開口,各脈諸族不少道祖與道尊的眼中,都浮現出冷光,九大人祖太桀驁了,在時空天塹上,任何一方族群,都需要遵循千百紀元以來立下的無形規則,想要跳出舊窠,那就需要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在今日之前,連至上強者,也無人嘗試。

嗡!

時空海中,有暗涌浮動,那是至上威儀在攪動一切混沌與時空,即便是諸道祖,也在無聲間開始後退,至上強者的戰場,不是尋常道祖或道尊可以涉足的,動輒毀滅一切,記憶不存。

青衣少年深吸一口氣,手中青銅戰戈青翠如玉,仙道氣息流轉,這怕是除了諸世之外,與破滅種族一戰後,最兇險的時刻了,只是而今,他們不再有那道輝煌的身影,可以立在前方,為他們阻斷一切,鎮壓一切。

休命刀自體內墜落,蘇乞年伸手握刀,雖然現在,他走上了一條未知的路,但休命刀依然為他所用,他開闢道經與氣脈,萬道歸一與歸墟,只在一念之間,就算是刀內沉寂的天碑偉力,亦在道經之內,而一旦注入道血……

這一刻,石空也走上前,與蘇乞年及青衣少年並肩而立,黝黑的大衍王錘落入掌心。

三位近古人祖相視一眼,而後就聽得陣祖開口道:「三十九代天帝繼任者,借你身上半面殘鏡一用。」

蘇乞年一怔,沒有多問什麼,念動間,半麵灰色殘鏡在掌心浮現,這是當初與人間諸帝跨越冤魂海,抵達黃昏禁地時的收穫,眾人的灰色殘片締結,方才成就了這樣半面殘鏡,後來蘇乞年也曾經了解過,星空諸族當年涉足黃昏禁地時,也都得到了小半面殘鏡,但與人族一般,無法窺破虛實,也無法動用。

一身獸袍如有千鈞重,陣祖露出鄭重

之色,伸手從蘇乞年手中將半面殘鏡攝入掌心。

不過巴掌大的半麵灰色石鏡,看上去古樸無華,流溢出澹澹的晶瑩若琉璃的混沌氣,有一種返璞歸真的瑰麗,更有一種莫名的沉重感,直抵精神層面。

陣祖輕輕摩挲殘破的半面鏡身,輕嘆道:「這麼多紀元過去了,沒想到還要驚擾你,只是當年有那位諸天禁忌出手,今時今日,我們這些人終究力有不逮,這諸世渾濁的天塹需要凈化,族群與超脫的未來需要守護,若你還在這世間。」

什麼!

血族初祖烏亮的眸子里露出驚疑之色,九大人祖中,兩大至上強者,除了出身太古的劍祖之外,就是這位近古的陣祖了,身為至上領域的存在,依然寄託於希望的,到底是什麼人?

不只是血族初祖,天毒族初祖,以及其餘二十多位至上強者,也都氣機一滯,他們不相信身為至上強者的陣祖只是說說而已,那種感嘆絕非是虛構,相反,諸族至上存在,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股陳化在歲月中,歷久彌深的情緒。

除了那位諸天禁忌外,諸天內也就那位老神王,人族哪裡還有其他未知的,連至上強者也要呼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