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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鄲城距奭國東北邊境線約有百里,地處平原,周遭方圓幾百里,俱是肥沃良田,為奭國農糧主產之地,每載所產糧米足夠七成奭國人飽腹足食。為守衛本處的豐碩囤糧,寶

鄲城重兵把守,城高牆厚,攻之不易。

樊隱岳捧着手中地圖,良久沉吟。

戰爭,從就不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雖不是第一次投身戰場,但先前多做人輔助,與獨擔大任截然迥異。且先前幾次參戰,都生在少有人煙的草原大漠。這一回,是在遍布村鎮的廣袤平原。為避免與平明起爭

,她已捨近求遠,取了一條相對偏僻的路徑行軍。繞如此,仍難免遭遇對抗。或是奭國平民中的勇者,或是當地鎮縣衙門捕快中的忠者,這般忠勇之士明知力薄難抗強敵,仍

捨得身軀無畏阻擋,生命亦因之而亡。

看着那些人,樊隱岳不期然想到了寥遠法師,那個以為不曾在記憶里存在過的高僧。

生靈塗炭,殺孽無數。原,她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為到達一座寶鄲城,已需讓恁多的生命消失。要到達她想到的地方,又需製造多少屍體?

“樊參贊!”

她抬眸,“進。”

梁光挑簾闊步踱入,“方才,巡衛捉住了一名由寶鄲城內派出的求援者。”

“到何處求援?”

“奭都饒陽城。”

“吩咐下去,再現求援者,不必驚動。”

梁光一怔,“不抓?”

“都督的目標便是饒陽城,若饒陽城收到了此方的求援信報,不管救與不救,都會對其軍心有所影響,有利都督攻伐。而縱算對方派兵援,設在半路的梁副都督亦不會置之

不理。”

“末將明白了。”梁光一臉心悅誠服。“依參贊看,對寶鄲城何時起攻擊最好?”

“明日一早。”

“這麼快?”

“寶鄲城內存糧豐富,不怕與我羲軍持久相衡,而我們耗不起,戰決為最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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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日,東方曙光未現,戰鼓已透天雷鳴。

這一城攻伐,真正顯現戰爭之殘酷。

攻城者,在弩箭掩護之下,持盾牌,架飛梯,強攻四牆。

護城者,回以箭矢,投以滾石,擲以橫木,殊死頑御。

城上,城下,隨時見得身異處,血肉飛濺。

樊隱岳不使自己目光心神落於迅累加的屍之上,冷麵肅凜,遙眺城上防禦諸況。

“梁將軍。”

“末將在!”

“增派*****,加大*****仰射!”

“是!”梁光揮手調度。

*****仰射呈密集之勢,城頭奭軍的抵禦果然一度遭此強力壓制,羲軍緣梯攀上城頭。只是,戰場情勢瞬間萬變,奭軍守將領得見城頭遭敵攻破,一聲怒哮,瘋狂砍殺,激得

奭軍士氣大振,逼退了此波攻擊。

“他娘的,老子上去教訓這個王八羔子!”梁光大罵,便要催馬上前。

“鳴金收兵!”樊隱岳命道。

梁光眥目不解,“樊參贊?!”

樊隱岳回眸淡睨,“回帳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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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不一鼓作氣,攻下他娘的這座破城?為啥收兵?”梁光眼珠瞪得暴凸,連連逼問。

“如此攻打下去,我軍傷亡太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樊參贊若不敢看,可閉上眼……”

啪!

素掌拍上桌案,響聲不輕不重,卻足以令得梁光閉上嘴,收回妄語。

樊隱岳面容平靜,妙目內淺蘊風暴,道:“梁將軍,打仗的確會死人,但不能無謂傷亡。這話,你可贊成?”

“……贊成。”自知言語有失,梁光耷下眼皮,道。

“奭軍的強悍非萬和、遼遠部落所能比擬,若一味強取,只會徒增傷亡。即使梁將軍上去,在對方士氣高漲的情形之下,亦何難討得便宜。鳴金收兵,截敵之氣,使其不能貫

如長虹,我自認為並無不妥。”

“……是末將失言。”梁光活脫脫軍旅之人脾性,有話即說,有錯即認,直直去,毫無心機。

“明日攻城,當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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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同刻,異城異地。

奭氏瓜形宮燈照耀下,裝飾簡潔,布置大氣,又不失女性情懷的皇家書房內,風華絕代的佳人持筆不輟,辛苦勞作,突然間風吹簾動。她心有異感,揚長睫,見得燈影暗處,

站了魂牽夢繞的男人。

“關郎?”南宮玖低低訝呼,美眸驚瞠。

“我有話要說,你好生聽着。”

確定不是夢中,她擲了筆便要歡迎,“關郎……”

“你站住別動,我說完便走。”燈下男人負手而立,不欲坐,不欲停。“事關奭國前程,你不想好好聽么?”

歡顏僵凝,纖足驟停。

“天峙背叛了你。”他道。“他已經成了羲國南院大王的內應。”

“不可能!他是我的……”

“岳峙是我的親兄弟,又如何呢?”

她劇搖螓,“不會,我那樣的信任倚重他,他不會背叛我,背叛奭國!”

“你不信,我無法逼你相信。”啟身,抬足。

“關郎!”南宮玖不相信男人就要這般離去。“你,僅僅為了這個?”

“此間事,早已與我沒有干係。我說這一聲,只是盡一個奭人最後的本分。”

“最後的本分?”絕色嬌顏上有凄有譏。“關郎,你對奭國只剩這一點本分了么?就算奭國對不住你,九兒對不住你,你還是奭國的二皇子,十五歲即名揚四海的別勤親王!

你的血,你的肉,無時不在提醒你這一事實!”

關峙淡道:“那個人早已經被放逐到蠻荒之地,血與肉早該被毒蛇與瘴氣所腐所噬,再也提醒不了什麼。”

“你……”

“告辭。”如時,要離去,誰也擋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