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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品”尝,短促匆忙。

并不是因为品尝者不满入口滋味。相反,南院大王满意极了唇间细腻温润的触感,浅尝辄止已不够,及待欲攻占深尝之际,被突外事所扰,不得不中断。

“你在做什么?”

闻得这声粗哑断喝,他移目睇去,迎见一双敌意深浓的冷眸,那冷眸瞳心深处,隐有金光灿动。“……远陌?”

楚远陌眸抿唇不语。

“当真是远陌?”楚远漠端量着这少年,从他眉目间,依稀寻到些许幼时行迹。“远陌,你一直在府里?”

楚远陌甩开脸,倔声道:“不在府里,我能在哪里?还是你希望我在乱葬岗?”

“你……”楚远漠不喜被人顶撞拂逆,眯眸生恚,却在睨见他举身褴褛、满面疤痕时,火气稍偃。“带我到你住所看上一眼,有些话,你慢慢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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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次兄弟重逢,樊隐岳事先加以铺排。

将近越洁净的陋室布置一旧,使得腐气重现,破旧返归;给楚远陌面上颈上涂惨黄之色,重生累累疤迹;将爽落姨娘送的几件新衫消影灭迹,令他旧衣新穿,褴褛裹身……

“居然……这些年,你居然当真被人扔到这里无人过问?”楚远漠环视周遭,良久,问。

“当然不是。”楚远陌讥笑。“若没有人过问,没有逼着我吃剩饭喝剩汤,我哪能有命活到这一时?如何见到微风八面的你?”&#39

“远陌……”楚远漠寒声。“莫要更激怒我,我现在,已然很生气。”,

他生气,当然生气!在他的南院大王府内,王府二爷所处的境地连一个奴才都不及,且还要经年累月受恶奴所欺,这等事,匪夷所思,偏偏在他眼皮下生。

延定城原位南沿部落府,这座王府属原部落主大兴土木修建的豪宅,墙外有墙,门外有门,俨然宫殿格局。他入住王府之后,为不让偌大宅院分散了府内侍卫的守卫精力,以内墙为界,内墙之外外墙之内除前后大门外俱弃之不顾,内墙之内则严加守备,为真正王府区域。这间座落于内墙之外最偏荒之地的陋房,远离王府警戒范围,所以,瞒过了他的眼,致使数载未觉。但,这不足以成为他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王府内毕竟还有奴才晓得这桩事不是么?南院大王的威严何时容许这些不知谁是主子的奴才漠视到这般田地?

“你说,你是在去年冬天时候现了远陌?”

樊隐岳言中讲道,去年冬时访友夜归,寻近路由后门进府,因着光线幽暗偏离了主径,愈走愈是偏僻,直至听加了粗嗓辱骂之声,寻声见着了呗粗壮奴妇辱打着的楚远陌。彼时这位王府二少右腿扭曲,满体褥疮,较当前情形狼狈百倍不止。她初以为是受惩的府内下人,出于恻隐之心施医疗治。直到近期,对她有了信任之心的楚远陌讲出自己的身世。

“你既在那时便现了远陌,不管是否直到了他的身份,都该知会本王,不是么?”

“原因有二。”樊隐岳从容道。“一,草民那时并不确定王爷晓不晓得二爷这般处境;二,草民尚无从确定置二爷如此境地的人是否王爷。若王爷一直晓得二爷处境,或王爷有意对二爷施以惩罚,草民贸然向王爷禀告了,只是给二爷和自己徒惹麻烦而已。”

这个才被自己吻过的女人,一张脸儿淡若秋霜,没有半分他所期待的娇羞也就罢了,还要这般有条不紊是不是?“你没有想过若惩罚远陌的人是本王,你为他出手医治,是在与本王做对么?还是樊先生压根就不在意与本王做对?”

“草民若有那个胆量,该救他逃出贵府才是。初时救他只是出于医者天性,何况既然被扔到这一处自生自灭,草民拿他权当习医练手有何不可?”

“樊先生……”他目光锁住她,身势逼着他,气息笼着她,他想试试,这女子可有面目失色惊慌无措时候……

“你不想把我带出去么?”

又是这道倔强声嗓,饶进了南院大王的思绪。他不得不回头,望着自己一父同生的兄弟,“你随我!”

“你前面走,我腿脚不好,可能要慢一些。”楚远陌拿起门后顶棍,一手扶住,一手探向樊隐岳,仰颔傲道。“你扶我。”

她纤手方伸出,便被他牢牢握住。握紧的力道使她眉心几不可察的一颦,脚尖轻抬,重辗过他脚背,“二爷,您慢走。”

暗光粼粼,隐潮涌动。谁在暗,谁又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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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过去,柳持谦终确定,若他不先开口说第一句话,眼前这位不介意和他对坐整日,甚至更久。

一个怪人。

几日前的深夜,灯下读书的他若有所觉的抬头,此人便坐在了自己对面。鬼魅般的行径,谪仙般的形容,此怪一。主动约他到了这间茶楼雅座,却半响无声,此怪二。

“阁下约本王,是为了和阁下相对无言么?”他不介意先言,虽然这会让他有输人一分的厌恶感。

关峙淡笑摇,“不是。”

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王爷,将当年的自己给比了下去。纵使在夜深人静时见到房内突兀多了一人,也只有微微一愣,淡问一声“阁下何事”。约他到茶楼一叙,他便当真独身赴会。处变不惊,安之泰然,王者之风已见雏形。

“兆郡王与在下并不相识,何以赴约?”

“奇怪了,阁下邀约,是希望被人爽约么?本王就了,难道还须向阁下解释本王心迹?”摇一柄素面纸扇,玉冠锦带的柳持谦自在悠闲,直让扮小厮立在关峙身后的吉祥暗叹:好一个光鲜皮囊,可惜能看不能吃。

“阁下,有话请早,本王兴许下一刻便有要事上门,无暇奉陪了。”

“你还记得令姐的相貌么?”既然有话请早,索性直入主题。

柳持谦扬眉,“本王的姐姐?”

关峙加以注解,“你那位据说死去了有四年之久的姐姐。”

素面纸扇條然顿在锦质衣襟前,幽冷光华一点点从微微上挑的眼角散出,柳持谦仍在笑,笑中含锋,“阁下何不一气讲话说完?”

“你认识她么?”关峙从胸前暗囊里取出一叠丝绢,抖落开,是一张浅勾淡描的工笔小画。

目光落在画中人的芙蓉面,柳持谦瞳孔遽张。

兆郡王少年早成,内涵城府,早练就喜怒不形于色。若非关峙两眸定定,在其瞬眸里捕捉到了那一线微变,将无从揣测。

“为怕兆郡王识人不清,这一张是她四年前的样子。”关峙料定对方在明了自己意图之前不会再一字,径自道。“如今她变化极大,与这副样儿相差颇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