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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歸尷尬,楊恭仁還是後者臉皮開門見山地說:“此時前來冒昧打擾蜀王,確是有十萬火急之事。”

“哦?”蜀王端坐,似笑非笑地說,“楊刺史什麼時候願與本王商議十萬火急之事?”

“蜀王說笑。此番大事,必得蜀王做主。”楊恭仁為官多年,什麼陣勢沒見過。知曉這蜀王能來見他,還願多說幾句話,就表明他還願再給他機會。

李恪輕笑,也不說話,只坐在那裡瞧着他。

楊恭仁也不管他此番的態度,略略躬身,拱手道:“一刻鐘前,楊氏探子回報,有山匪於劫殺楊氏六房于山兒嶺彎道。蜀王府神通廣大,想必已知曉此事。”

李恪“嗯”了一聲,也不說別的,只伸手讓從窗戶撲騰進來,還累得喘氣的雲歌停在手臂上。

“累死我了。”雲歌喘着粗氣說。

“安靜。聒噪得很。”李恪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為他順毛。

“呃呃呃,有外人在。”雲歌看了一眼楊恭仁,用頗為清脆的聲音說。這聲音竟然一時之間讓楊恭仁誤以為阿芝來了。

看來這鸚哥是跟誰相處一段時間,就能模仿誰的聲音了。

“蜀王這鸚哥甚為靈性!”楊恭仁忍不住讚歎。

李恪沒理會他的誇讚,只掃了他一眼,冷冷地問:“楊刺史的十萬火急之事呢?”

“回稟蜀王,方才得了楊氏探子回報了山匪劫殺楊氏六房于山兒嶺彎道之事。我以為此事並非山匪所為。”楊恭仁說。

李恪眸光一凝,暗想:這老匹夫是在玩什麼把戲呢?

“哦?楊刺史何出此言?”李恪問。

楊恭仁拱手向天,道:“如今天下太平,大唐日益強盛。前幾年,朝廷對山匪招安收編。大多數佔山為王的山匪都被招安或者剿滅,當年奉命招安或者剿滅華陰境內山匪的就是我已故去的二弟。這幾年,已很少有山匪攔路搶劫之案件,更別說劫殺朝廷命官了。因此,我認為這些人絕非山匪,而是假託山匪之名實則包藏禍心的賊人。”

楊恭仁說到此處停了下來,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李恪打量了他,撫摸着雲歌,問:“即便如此,楊刺史此番前來,想本王如何?”

“楊氏六房國之棟樑。賊人擊殺,定是想要阻我大唐興盛。我懇請蜀王上奏朝廷,懇請派兵護送六房前往長安。”楊恭仁朗聲說。

“奏請朝廷,派兵護送。你好得很啦。”李恪冷笑,咬牙切齒,隨後,抓起桌上青瓷茶杯朝着楊恭仁狠狠擲過去,啪地一聲,茶杯撞在大理石蟾蜍雕刻上,碎片四濺起。

楊恭仁“噗通”跪地,道:“蜀王息怒。是我考慮不周。”

“在長安,本王就提醒過你。若非要本王親自動手,那後果,你楊氏一族必定承受不了。”李恪一張臉冷如冰霜。

稚氣未脫的少年身上驟然有一種駭人的氣勢。縱然是征戰沙場多年的楊恭仁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分明稚嫩的少年,為何身上有濃烈的戾氣與血腥氣勢。

“蜀王,我別無他意。”楊恭仁想辯解,但忽然覺得底氣不足。

他最近也是遭遇了太多的事,方才得到楊氏六房遇襲的消息,略略分析一番,就覺得楊氏六房要順利入長安,必定要軍隊護着才行。畢竟那些人不是真正的山匪。而此時出現的應該是先頭部隊,為了找出楊氏六房此番入長安的護衛布置。

找出之後,應該就會發動更猛烈的擊殺。若是六房被擊殺,阿芝再厲害也不能入朝為官,大唐的神農計劃會被擱淺,格物院也不能建立。那麼,往大里說,是整個大唐的發展受到打擊;往小里說,整個楊氏一族的前途受損。

而前方的第二次擊殺隨時可能發生。

十萬火急啊!

因此,作為楊氏家族、作為大唐的揚州刺史,楊恭仁幾乎沒作什麼過多的考慮,急急忙忙就來六房商議此事。

“此事頗大,不容耽擱。”楊恭仁在路上對阻攔他的楊雲這樣說。

“可軍隊調動,蜀王不是將軍,怕也辦不到。這十萬火急——”楊雲不解。

“河南道,山南東道,都畿道駐軍。若是蜀王書信前往,應該會相助。”楊恭仁也不確定。

“可私出兵馬,這種事——”楊雲沒說下去。

楊恭仁也沒繼續討論,只快步往六房走。

果然,大老爺這提議還是惹了蜀王不悅。楊雲蹙眉,也覺得這一次是自家主子錯了。這提議,換誰誰都得發火。

楊氏六房九姑娘先是因自家主子向陛下進言說日食一事,讓陛下格外注意六房,且格外忌憚九姑娘。就光他在晉原縣值守的這一年,朝廷的欽差是來了一撥又一撥,還有許多朝廷的來人是暗地裡來的。

楊氏六房這滔天的富貴實則是在如履薄冰,此番是盡量低調的時刻,用軍隊保護這種荒唐且高調的事簡直是將人家架在火上烤,哪裡是在拯救?

自家主子這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楊雲站在一旁,看着怒氣滿臉的蜀王,心急如焚,卻又什麼也做不了。

“別無他意?”蜀王斜睨着他反問。

“是。”楊恭仁不卑不亢,從容不迫地說,“方才是我考慮不周,只想到賊人想動手滅楊氏六房,阻我大唐發展,毀我楊氏一族前程。想着怕只有軍隊才能安全護送楊氏六房入長安。而這駐守的將軍們定然會給蜀王薄面。是我考慮不周,不曾考慮到六房在陛下那邊的處境,也不曾考慮到蜀王的處境。”

李恪不理會,徑直問:“說吧。”

“什麼?”楊恭仁對於這沒來由的兩個字不太明白。

李恪掃了他一眼,臉上的怒氣退去了,平靜地說:“你得到的絕密消息。”

楊恭仁聽到“絕密消息”幾個字,頓時一驚,心裡暗嘆這蜀王果真厲害,難怪會讓長孫無忌都忌憚。竟然知曉他掌控了別的消息。

“我並不知什麼絕密消息。”楊恭仁否認。畢竟這絕密消息實在讓他自己也難以啟齒,而且他是楊氏一家之主,如今楊氏一族還有沒有人摻和在內,他還沒查清楚。

李恪瞧着他冷笑,說:“楊刺史既是找本王商議大事,就該知無不言,何必藏着掖着?”

眼前的少年似乎是什麼都知道似的。楊恭仁只覺得心裡亂糟糟的,卻又決計不能說一個字。所以,他蹙眉道:“蜀王,請恕罪。我認為目前,還是商討如何護送楊氏六房平安到達長安才是。”

“六房的安危,不勞煩你。”李恪一邊說,一邊悠閑地為那隻鸚哥順毛。鸚哥很是享受,閉着眼睛靠在李恪懷裡。

“既是蜀王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楊恭仁說。

“你退下吧。”李恪揮揮手。

“是。”楊恭仁拱手告退,轉身走到屏風處,卻又回頭道,“方才是我作為屬下與蜀王說幾句。現在,我想作為阿芝的長輩與蜀王說幾句。”

“說。”李恪專心給鸚哥順毛,看也不看他。

“蜀王對阿芝之心,天下皆知。蜀王與阿芝亦是天作之合。只是如今,阿芝還小,亦為過門。還請蜀王發乎情,止乎禮。”楊恭仁徑直講。

“本王的妻,本王自是珍惜。楊刺史還是想想如何掌管好陛下交給你的揚州,守好江南道吧。這種事,不是你該操心的。”李恪說得很不客氣。

“多謝蜀王提點。”楊恭仁也是從容不迫,“我告退。”

李恪再不願多說一句話。

楊恭仁與楊雲一併退出了六房,走了好一段路。楊雲才說:“看蜀王那般,像是早就料到會有賊人伏擊六房。且似乎還料到對方的路數。”

“他——”楊恭仁抬頭看着高牆深院之上湛藍的天空,緩緩地說,“你瞧這些日子,哪一件事不是全在他計算之內?即便是這一次聯盟受重創被瓦解,都早就在他的計算中。而且——,你們瞧見么?這次出來保護六房的蜀王府護衛與以往都不同。這些人的功夫水準都在楊初等人之上。”

“那爺早就知曉蜀王有安排,六房應無礙?”楊雲問。

楊恭仁輕輕點頭。楊雲更奇怪,又問:“爺既是知曉六房無礙,卻又為何走這遭,得罪蜀王?而且,還讓蜀王說出絕密文件的事。”

楊恭仁看了楊雲一眼,搖搖頭,說:“你跟我這麼多年,卻還沒長進。”

楊雲抓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個武夫,也是爺看得起,我才能在爺身邊獃著。”

“這一遭,哪怕是做做樣子,都要走。六房遇襲,於情於理我都會得到消息,得到消息沒有行動,這讓六房與蜀王怎麼看我?可我貿然派人去護送六房,勢必會打亂蜀王的安排,甚至讓他疑心我是在監視他。若我不聞不問,卻又不地道。畢竟,楊氏剛分了家,進行了改革,各房又剛結了盟。”楊恭仁說。

楊雲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爺這是將腳步走到位,用這方式告訴六房與蜀王我們大房的態度?”

楊恭仁點點頭,說:“正是。這事,我們主動彙報和蜀王責問是兩回事。我這樣,一則是告訴蜀王與六房,大房還是先前的態度,不曾變卦;同時,也告訴蜀王,我以他為大。”

“爺,我懂了。”楊雲說。

“你既是懂了,晚膳時,為我送一封信給蜀王。”楊恭仁琢磨方才李恪提到的絕密文件之事,這事不能就這樣敷衍了事,隨便揭過。因他最後那一句讓他看好揚州、守好江南道,似乎話裡有話。

“是。”楊雲回答。

楊恭仁心裡卻一直在琢磨李恪最後的那句話,越琢磨心越涼。他幾乎可斷定,蜀王對老夫人的事定然有所懷疑,甚至說不定還掌握了什麼證據。只是因了六房,因了九丫頭的緣故,他不曾發難。

不行,楊氏要榮耀、新生,這種危險的東西必須要徹底被掩埋,楊恭仁只覺得渾身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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