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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紹略點頭,道:“自有別的指示。否則,就是來瞧瞧鹽礦、鹽井與考察格物院的籌備,何須我風塵僕僕?自有更適合的工部人才。”

“這倒也是。”李恪點頭。

是呢!柴紹只是帶兵打仗的將軍,對於格物一事如同門外漢。若真是以此為目的,當今那位該派遣更為妥帖的工部之人。

“因此,陛下讓我作為欽差來此,卻是別有指示。”柴紹回答,語氣較之先前,倒是輕鬆許多。

“什麼別的指示?父親一路上也不曾透露一二。”柴令武撇撇嘴,還不忘插一句來推波助瀾。其實他早就知曉其父此次前來的目的,否則也不會早早跑來給自己好兄弟報信,讓早做準備,想好應對之策了。

“孽障,你當你父親是什麼人?朝廷大事能隨意與你這黃口小兒知曉?”柴紹一看到柴令武插話就勃然大怒。

柴令武也不惱,只訕訕地說:“父親總說我無所作為,到底也是你偏心,什麼事也不與我說,一直認為我長不大。”

“滾,你滾。你哪件事辦好了?此番還巴着陛下,非得說該離開長安,歷練歷練。”柴紹怒氣更盛。

柴令武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你罵吧。反正我做什麼,你亦覺得是錯。我也不怪你,誰讓你是我父親呢。”

柴令武這話說得很不像話,楊舒越與楊王氏不由得略略蹙眉,就是楊清讓也神情一怔,頓覺這話不妥。

“你,你滾。再也不想看到你。”柴紹氣得揚手要去打。

柴令武躲閃到李恪身後,說:“表弟是親王,你打不得。”

“今日,我亦不在外人面前與你多說。你且滾回廂房禁足反省,直到我離開蜀州,你與我一併回長安方可出來。”柴紹吩咐。

柴令武嘆息一聲,抬腿就要往門外走。江承紫就很疑惑,柴紹這命令會有用?先前在廳里說話,柴紹就讓柴令武滾蛋反省,結果柴令武還不是去而復返,還在適當的時候插話,暗中幫助她與李恪,推波助瀾。

江承紫不由得又瞧了瞧柴令武,他已往門外走,整個人懨懨的。忽然,他轉過身來瞧着江承紫,笑嘻嘻地問:“阿芝妹妹,我這要被禁足,實在無聊得很,你可有好玩的玩意兒,尋一兩件,我瞧瞧?”

這,這是什麼話?

他以為他這是去廂房養病或者散心?

他是被罰禁足反省啊!

江承紫沒說話,只瞧了瞧柴紹。果然,向來被人稱俠義瀟洒、溫溫如玉的翩翩公子柴紹顧不得禮儀,怒目圓瞪,“嗖”地一步就蹦上前,抬手就打。

柴令武也躲得快,一下子就蹦躂在門外,說:“還柴氏大家族,你這族長也當得沒誰了。在別人家裡,三番五次對自家孩兒大吼大叫,還要動手。嘖。”

柴紹還要說什麼,柴令武就蹦躂走了。

江承紫一邊廂覺得柴令武很好玩,這柴紹似乎也是性情中人;但另一方面,江承紫亦怕這是計中計、局中局,在一切沒有定論之前,還得要小心。於是,她走到門口,朗聲吩咐:“車虎,你且跟着柴公子,看看柴公子有什麼需要,好吩咐人置辦。畢竟柴公子對此番不熟。”

“是。”伺候在門外的護衛車虎應聲離去。

“阿芝,你莫管你這義兄。他不熟?他到哪裡都自來熟。”柴紹說到此,又嘆息一聲。

“義父,義兄來此,我是地主呢。自是要盡地主之誼呀。”她一派天真。

“好孩子。”柴紹欣慰點頭。

楊舒越這才慢悠悠地利理了理衣衫,說:“恕我直言,柴將軍對令郎似乎嚴苛了些。”

柴紹一怔,沉默片刻,才點了點頭,說:“看起來,確實是嚴苛。”

“我覺得不是嚴苛,義父那樣子像是愛恨交織似的。”江承紫插嘴。

“阿芝,你也沒大沒小了?”楊王氏斥責。

江承紫撇撇嘴,說:“本來就是。我師父對我三師兄就那樣。我師父是道者,仙風道骨,鮮少發脾氣。可是看到我三師兄,就忍不住發脾氣。”

“為何如此?”柴紹也很八卦。

江承紫想了想,說:“大概是說我大師兄與六師姐乃青梅竹馬,感情甚好。之後,師父最得意的門生三師兄在別處修鍊回來。”

“回來發生什麼事?”張嘉插嘴。

江承紫搖搖頭,說:“我哪裡敢詳細問啊。反正就是六師姐嫁給了三師兄,大師兄立地成魔。因酷愛弈棋,就成為弈魔,為禍人間。師父不得不親手除去他。自此後,對三師兄那神情姿態就跟方才義父對阿武義兄那般了。我師兄弟們都說那叫愛恨交織,師父跟西王母還差得遠。”

“胡扯。這樣編排你師父,是為人弟子所為?”楊王氏厲聲呵斥。

江承紫垂眸,可憐兮兮地說:“阿芝不敢了。只是想到師父狠心不要乖巧的我,說緣已盡,從今往後,死生不復相見。阿芝心裡就難過。”

她一邊說,還一邊吸鼻子。

楊王氏走上前將阿芝摟在懷裡,說:“莫要難過。你師父這樣做自有其道理,人世間的緣分奇妙得很。”

江承紫嗯了一聲,原本她師父一事是編造的。就是方才講述師兄師姐之間的事,亦不過是在暗地裡指出柴紹對柴令武的感情,但那種隔着一千多年時光,沒法與爺爺相見的感覺卻是真的。

那一瞬間,一種酸澀用上心頭,她忍不住就落了淚。

眾人見她這般,皆是各種安慰,她也一一道謝。

等她止住哭,柴紹才嘆息一聲,說:“我這小兒是我妻用命換來的。她生下這不孝子,來不及看一眼,便撒手人寰。我對這小兒向來情感複雜,或者想想還真如阿芝所言,愛恨交織。如今仔細想:幼子何罪。”

“義父節哀!”江承紫脆生生地安慰。

柴紹倒是笑了,說:“過去許多年了。”

江承紫則是撲閃着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將來格物院建立之後,也會注重醫學,集采天下醫學之長,以格物之理念來革新醫學。屆時,若是成功,如同義母這般悲劇便可大大避免。”

“當真?”柴紹頗為驚訝。

一旁的李恪也果然是配合演戲的高手,立馬就接口道:“確實如此。最初,楊公子提出格物院的建立時,也說到醫術革新。只是如今還無合適的醫學革新領軍人選,因此,在給予朝廷的奏摺中並未曾提起。”

“你們這群少年人考慮周全,志向遠大。真是我輩只汲汲於名利之輩望塵莫及。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柴紹讚歎。

“柴將軍過謙。你恰逢亂世,馬革裹屍、征戰疆場,實乃是保家衛國,何以妄自菲薄汲汲於名利呢。”楊舒越緩緩地說。

柴紹哈哈大笑,道:“好在亂世已過,如今時局雖不太穩,但朝廷眾人齊心,定能許天下百姓以太平。而你們這些少年人,就請許天下以富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