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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入正廳,只有楊王氏在喝茶,身側站着雲珠正略略弓身在擺弄一隻精巧的暖手爐。

楊王氏見兄妹二人前來,便指了指在近前的蒲團,讓她快快入座。

“阿芝見過阿娘。”江承紫行禮入座,這才問出心中疑問,“方才大兄說阿爺已在此,莫不是阿爺已動身前往迎欽差去也?”

楊王氏接過雲珠遞過來的手爐,吩咐雲珠去請姚二公子與張公子前來。待雲珠離去,楊王氏才說:“你阿爺放心不下,覺得應與蜀王一談。此刻想必在廂房與蜀王暢談。”

“原是如此。”江承紫恍然大悟,頓又更覺這楊王氏與楊舒越果然是謹慎小心、心思縝密之人。不過,這楊王氏請姚子秋與張嘉前來,又不知打的是什麼算盤。

她兀自想着,那楊王氏卻已開門見山,道:“你素來聰敏,運籌帷幄自有一套,普通之人到底莫奈你何。因此,於洛水田莊出,我與你阿爺便樂得逍遙。亦想着那是極好的鍛煉機會。你們將來總要擔楊氏六房大任。”

楊王氏說到此處,便頓了頓,才說:“這大半年,楊氏六房在你的努力下,風頭正勁。就是祖宅那邊來信,也客氣不少。這原本是好事,然一開始,咱們就與蜀王牽扯上關係,這事就複雜許多。”

“阿芝明白。”江承紫略略頷首回答。

楊王氏點頭讚許,道:“我與你阿爺亦認為你定明白其中利害。然你畢竟還年幼,與蜀王情深周遭之人看在眼裡,而情之一事你們這般到底會‘當局者迷’。我與你阿爺思量再三,想此次柴紹前來,怕比不得上次格物院宣旨。這柴紹是當今陛下心腹。楊氏六房風頭正勁,你那身本事真真讓人忌憚,如今又與蜀王牽扯。蜀王畢竟庶出。”

“阿娘所慮。阿芝此前剛與蜀王說過,我二人亦有這般擔心,卻還不曾想出對策。”江承紫回答。直接跳過分析這一階段,想要聽楊王氏的對策。

“我與你阿爺思量許久,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當今那位雄才大略,天下之心如何能揣度。然死馬當活馬醫。也得要想個對策。”楊王氏嘆息一聲,爾後才說,“素聽聞柴紹俠義之名,若是陛下讓他前來探查你,那倒是好辦。一則讓他知曉你與蜀王情深;二則讓他覺得你並沒有傳說中那般逆天的本領。”

江承紫聽聞這話。心裡也不得不佩服古代名門世家教養子弟果然有一套,楊王氏這種漂泊於世家之中,並沒有受太良好家族教育之人,居然能將形勢分析得如此透徹。

她內心佩服,面上便是天真神情,說:“聽阿娘與阿爺有對策,阿芝心中這大石真真算放下。”

“阿芝,說來說去,也是怪阿娘大意。從前,你痴傻。不曾教你;後來,你清醒過來,阿娘又忙於應付老夫人與大老爺,爾後路上又是一系列的追殺。到後來,入蜀中,以為在偏遠之地,自己當家做主,便捨不得孩子舒坦,亦不曾教你。唉,說到底。還是阿娘疏忽。”

楊王氏一陣自責,江承紫立刻安慰,說:“是自己太得意忘形,太想讓楊氏六房揚眉吐氣。沒考慮周全。”

楊王氏搖頭,堅持是她的錯。江承紫嘟了嘴撒嬌讓她不在意,楊王氏伸手愛憐地撫着她的頭,說:“阿芝,今日,你且記住:日後。你要盡量掩飾鋒芒,讓人覺得你再平常不過。”

“阿娘,阿芝記下。”江承紫鄭重地說。

楊王氏這才對一旁的楊清讓說:“嘉兒,你與阿芝皆我所出,年齡相差亦不大。上次,阿芝去山中找鹽礦,我亦讓你閉關去後山讀書,為的就是今日這一遭。如今,要保阿芝,就得說上一次入山之人是你,為何借用阿芝名號,皆因阿芝的奇遇會讓更多人信服。可知?”

“嘉兒明白。”楊清讓拱手。

“阿芝可明白?”楊王氏詢問。

江承紫立馬點頭,笑嘻嘻地回答:“阿芝那會兒在後山練習書畫,閱讀姚二公子送的《植物雜記》。”

“你這丫頭。”楊王氏聽她這話,不由得笑了。同時笑的還有門進門的姚子秋,說,“那我可佔了大便宜,那《植物雜記》實在是好書。”

“姚兄。”江承紫脆生生地喊。

姚子秋也不客氣,自顧自入座,道:“此番,情況緊急。我與你爹娘商議,怕以後不可這般招搖,植物方面的事,日後你就交給我。當然,我可能要佔你功勞。”

“當初神農計劃,本就以姚兄與我大兄之命起草,再者,二人本身就是格物院首席。姚兄說什麼占功勞的話太見外。”江承紫回答。

姚子秋輕輕一笑,眉目燦若星河,熠熠生輝。江承紫思緒因他的粲然一笑,竟然不務正業地想:若不是李恪那張臉在前,這姚子秋也美得不像樣子啊。

她自顧自地思想拋錨,姚子秋忽然卻又擔憂,道:“鹽礦可說是清讓主持,植物亦可說是我。但這羌人部落一事,總得要有萬全之策。這柴紹用兵如神,可不是省油之燈。”

“是呢,此事若不妥帖,什麼計劃都白費。”楊清讓也提出疑問。

江承紫倒是不擔心羌人一事,她只是對楊王氏說:“去山寨救你們一事,不可推與他人。收翻雲寨這事,就讓我自己來擔。外間所傳風頭正勁,若我是柴紹也不相信一個平凡女子會被人傳成那般。”

楊王氏點頭說:“此事,你阿爺也是此種看法。”

“如此甚好。”江承紫點頭,又將方才確定之事與姚子秋、楊清讓說道一番。這植物與鹽礦一事,她就全然讓這兩人背鍋。當然,這兩人本身就才華橫溢,她在平素略略點撥,兩人就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學習能力之快讓人咋舌,感嘆若是放在現代絕壁是超高智商的天才。

一行人商議一番,姚子秋還是覺得發現羌人蹤跡、且擊殺隴道,招安羌人部落的功勞太大、若安放不妥帖。是很大的問題。

“這事說是蜀王功勞即可。他是益州大都督,探查境內風吹草動,這很正常。再者,先前阿念將軍與羌人交戰。這阿念將軍又是他的部下,他關注羌人一事,順理成章。”姚子秋分析一番。

楊清讓覺得可行,楊王氏卻搖頭,道:“蜀王在蜀中所做作為。可不是個有作為的樣子。他當初來蜀中上任,扯的是中意阿芝美色之旗,若是過於勵精圖治,難免不讓忌憚他之人有所提放。再者,欽差前來,要考察之人怕不止阿芝,還有蜀王。”

“正是。”江承紫朗聲贊成。

此時此刻,她內心有一萬頭羊駝呼嘯而出:我去,這太可怕了。一個名門庶出,足不出戶的婦道人家。平素里就打點小算盤,但一說到天下局勢時,竟然看得這般準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看來這世代卧虎藏龍,女子亦不容小覷。嗯,尤其是名門之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