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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微小的風波在李承乾的破釜沉舟後,消弭於無形。父子倆極其親密地一前一後往立政殿去看望了大腹便便的長孫皇后。而後,李世民去瞧了楊淑妃和李愔,特地放下手中的事情,與楊淑妃母子下棋半晌。

而李承乾則是整裝出城,去郊外瞧正在修建的格物院試驗館,與設計建造的工部右侍郎楊舒越進行了親切的會談。

至於各家世家,都沒有進一步動作。長孫一族之前猖獗被打李承乾直接打得不得不斷尾,讓各家都在重新審視京城的格局,重新認識李氏皇子們。而且楊氏六房的到來,讓心裡有異端的世家心裡隱隱覺得不祥。

於是,京城真是一派祥和。各家舉動口徑都統一,那就是與陛下同喜,喜的是北地除去了梁賊之患。

而在萬里之遙的大唐邊境一處山裡,折返的使團就駐紮在那裡。

之前,因蜀王一箭三雕技驚突厥,頡利親自擺宴席招待使團。期間,頡利也是想盡辦法要扳回一局,然後蜀王滴水不漏,幾局的比試中。秦銘、長孫濬亦是技驚四座,頡利再不提比試的事。

爾後,突利與頡利反目,蜀王表明大唐的態度。頡利不好再派時臣去求救,而且大唐一旦出兵,不一定會如期撤出突厥,頡利也不敢冒險。

因此,頡利轉而打如意算盤,想着拿住李恪,轉而要挾梁師都出兵來救。若是梁師都不救,就向大唐透露是梁師都挾持了使團。

可惜,突厥還沒得手,梁師都就告急。頡利衡量再三,一邊派少量的兵去馳援看看情況,一邊繼續抓使團。突厥騎兵還沒到朔方城,就被柴紹大軍的先鋒薛萬鈞給打回去了,而使團卻已悠閑地出了突厥之地。

使團里大多數是各世家嫡次子或者小子,朝中重臣的孩子。這次算是被李世民和長孫無忌捆綁出來見見世面的。許多都沒經歷過這種驚心動魄的事,早在去的途中,遇見各種危險追殺時,有些世家子弟就嚇得要死,心裡祈求着能早點回京城。

如今,從突厥狼窩裡蹦躂上大唐的國土了,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簡直歸心似箭,巴不得就回到京城去醉生夢死去。

這一路上擔驚受怕,還沒吃好喝好。可是,使團折返才剛到了邊境,蜀王就下令就地駐紮。於是,使團就駐紮在邊境一處高山密林間。

眾人不解,但不敢詢問。蜀王雖然年紀小,但這一路上都是他拿主意。面對一波一波賊人的擊殺,是他的護衛冷靜應對;面對突厥的挑戰,是他一箭三雕技驚四座,震懾了突厥;面對頡利的咄咄逼人,是他清風明月般抵擋回去。

在邊境駐紮到第二日,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前去詢問蜀王何時動身。蜀王正瞧着遠方的半輪月,頭也不回地說:“你父親是長林門守將吧?”

“是。”那人心一緊。他生平無大志,也不想上什麼戰場。此番,父親讓他跟隨蜀王來突厥。他真是一刻鐘都不想呆,而且他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身子越發不好。

“你父親沒有教過你,作為軍人,哪怕前面刀山火海,只有軍令在,就要往前?”蜀王還是沒有回頭,但站立在懸崖邊的身姿傲然挺立。

這人只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語句已哆哆嗦嗦了:“蜀王恕罪,屬下只是,只是,念家,念家。”

“我就在此地砍了你,也在情理之中。明白嗎?”蜀王緩緩轉過身來。

那人一下子跪在地上,連連喊恕罪。

“你父親鎮守長林門,也曾是傲骨錚錚,你這做兒子到底是不成氣候。”李恪掃了他一眼。

那人緩緩跪在地上,渾身哆嗦,一直喊恕罪。

“說吧,還有何話?”李恪打斷他的話。

那人愣了愣,才說:“他們,他們說朔方城梁師都詭計多端,這裡離朔方城太近。突厥又想抓我們,怕,怕在這裡,蜀王會危險。因此,因此,讓,讓屬下來說。”

“他們?”李恪玩味地問。

那人匍匐在地,渾身哆哆嗦嗦,已說不出話來。

“哎呀,你就不要嚇他了。”長孫濬朗聲道。

“可惜了,雲將軍鐵骨錚錚,卻有這樣的兒子。”李恪很遺憾地說。

長孫濬聳聳肩,道:“誰說兒子一定要像父親呢?你呀,狹隘。”

“呵呵,你在說你自己么?”李恪掃了他一眼。

長孫濬哈哈笑,說:“我與我父親呀,也不是不像啊。他的傲骨,他家國天下的抱負,我還是有的。”

李恪沒有說話,只是轉過去,繼續瞧着遠處的那半輪月。

“你呀,還不快滾?”長孫濬對跪在地上的雲成說。

地上那人哆哆嗦嗦地爬起來,踉踉蹌蹌要走。長孫濬又汗說:“做事動動腦子,旁人為啥沒來說,讓你來?你就算不是武將世家出身,也要明白禮數。此番,這個使團,只有蜀王下命令的道理,哪有你來質疑的道理?”

“是,是。”那人驚恐萬狀,跌倒了好多回,終於滾回了自己的營帳。

長孫濬則是上前一步,輕聲問:“朔方城,應該拿下了吧?”

李恪掃了他一眼,說:“不知道你說什麼。”

“我都能想到的事,你能想不到?你裝什麼裝?”長孫濬撇撇嘴。

李恪還是沒有說話,只覺得今晚的月亮真的很明亮。長孫濬見他不答話,便繼續解釋說:“朔方跟突厥勾結,這是眾人皆知的事。而你出使突厥的危險之一,就是突厥動你,或者梁師都會擊殺你。但是如果朔方城被破,梁師都被誅殺,那你就相對安全得多。”

“嗯。然後呢?”李恪問。

“所以,你會部署拿下朔方城啊?”長孫濬說。

“柴紹與侯君集早就集結。拿下朔方城是陛下部署的。”即便這次與長孫濬並肩作戰,但他對長孫家的人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那是陛下的信任,你會那麼信任他們?”長孫濬徑直說。

“他們是朝廷棟樑,自然信任。”李恪平靜地說。

長孫濬哈哈笑,忽然壓低聲音問:“你捨得阿芝冒險嗎?我能想到的,阿芝也能想到。為了你的安危,她會不惜代價拿下樑師都,拿下朔方。你會讓她去冒險嗎?”

李恪掃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你這人怎麼讓人想到飛來飛去的蒼蠅,很是討厭。”

長孫濬想要說什麼,忽然遠方天空綻放出了煙花。這一夜,朗晴,能見度極好。因此,那煙花雖然很遠很遠,但依舊能看得清楚,那些煙花是牡丹的形狀。

“哪裡來的煙花?”長孫濬自語。

“李恪卻是笑了。”喊了一聲,“小九,快去備酒菜。”

旁邊的樹林後轉出一個安寧的少年,應了聲,問:“是備姑娘喜歡的嗎?”

“是。”李恪朗聲回答。

長孫濬聽出端倪,連忙追問:“阿芝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