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公元67年,隋朝末年,天下大亂,各家勢力紛紛起兵,逐鹿天下。

在北地經營日久,盤踞北地的鷹揚中郎將梁師都亦趁亂割據,實力不及別人,便與突厥聯合作亂反隋。爾後,自稱帝,國號梁。

李淵一支脫穎而出,建立唐,招安群雄,其中亦包括盤踞北地的梁師都。

梁師都拒絕,依附於突厥,常常利用自己對中原大地的熟悉,引突厥南下入侵。當時,大唐剛建立不久,全國各地還有叛軍餘孽無數。秦王李世民則奔波在平叛路上,還要防着太子建成的暗害。因此,盤踞北地,佔據朔州的梁師都暫時高枕無憂。

但他的腦筋卻活絡起來,遊說突厥處羅可汗滅唐。處羅可汗被他說動,卻不料突然暴斃,突厥亂成一鍋粥。後在頡利的鐵腕手段下,突厥才止住內亂,重新成為強大的草原之王。

此時,梁師都則四處擴張,不料唐軍中良將奇才無數,他多次征戰失敗,最終回到朔方養精蓄銳。此番,他再度依附於突厥,與頡利交好,常常為頡利帶去各種情報。

待玄武門之變,梁師都所派諜者得到消息,立馬說服頡利大舉進攻大唐。梁師都此時做着與突厥一併瓜分大唐的美夢。可是,從隴山小道突襲長安的突厥並沒有梁師都想的那樣強大,威震四野的李世民以智慧、威懾力以及暫時的屈辱化解這一場危機。

梁師都對突厥失望萬分,但又不得不依附於突厥。

自此,梁師都盤踞朔州,不再四處擴張。但滅唐之心不死,他經營日久的間諜四處活動,為突厥帶去各方面的消息,包括比隴山小道更便捷直取長安的山中之路。

頡利對中原野心勃勃,在對北地進行鐵血統治的同時,也積極籌備攻打正遭受連年天災的大唐,想要趁着大唐根基未穩之時,聯合大唐的舊貴族世家們一併滅了李世民的大唐。

大唐方面,公元626年,玄武門之變後,李世民初登大寶,就被突厥大軍壓境長安。長安與大唐岌岌可危。而化解了危機後的李世民找來心腹,發下誓言:此仇必報,突厥和梁師都,一個都不會放過。

也是從那時開始,李世民開始經營對突厥、對梁師都的計劃。

“陛下派我二人到夏州,一是戍邊,保邊境安寧;二是密切注意梁師都的動向;第三,則是利用梁師都的弱點,積極活動,讓梁賊一夥從內里腐爛。”劉旻說。

“我聽聞你曾是他的舊部?”薛萬鈞忽然問。

劉旻有些尷尬地點頭,說:“隋末,我曾是他的部下,他這人善於用兵,但生性多疑,心胸狹窄,容不得旁人比他有才。在他手下,苦不堪言。”

柴紹蹙了眉,只覺得薛萬鈞這樣問話很是不禮貌,只不過薛萬鈞並不算自己心腹將領,他也不好斥責,只是打了圓場,說:“我記得,劉長史在武德元年就入了我大唐之懷,為天下蒼生固守和平了。”

“沒想到大將軍記得我這小小的長史。”劉旻很是激動,方才的尷尬算是揭過了。

“劉長史言重了。你守的是大唐門戶,守的是大唐安寧,守的是百姓安康。在此,我該向你表示感謝才是。”柴紹很真誠地說。

他作為領兵之人,對於戍邊的將領與士兵都是格外敬重。國之邊境,往往環境艱苦,遠離故鄉與親人,而一旦敵國入侵,他們就是第一道防線。

劉旻很是感動,一旁的司馬劉蘭成微微笑,說:“有大將軍這份兒理解,我們即便身死,也值得了。”

薛萬鈞此番才覺得方才自己那問話實在唐突無禮,咳嗽兩聲,向劉旻道歉。劉旻連連稱不敢,不敢。

這樣一來一去,氣氛融洽了不少,四人繼續探討當前形勢。

“二位將軍,我與劉司馬在這裡嚴格執行了陛下的策略。先是送去了陛下招安書,開出非常優厚的條件,梁師都不從,燒毀了招安書。另外,我們說服了他的舊部李正寶。李正寶本想抓住梁師都投降大唐。卻不料梁師都疑神疑鬼,先下手為強,斬殺了李正寶。”劉旻嘆息。

柴紹一聽,樂呵道:“那如今這朔方城內應該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吧。”

“正是如此,梁師都生性多疑,手下之人,大凡懷疑會背叛者,皆斬殺之。”劉蘭成說。

“不過,不可小覷梁師都。他會用兵,而且朔方城城池堅固,若是戰,我們會損傷非常大,而且未必會勝。”劉旻分析。

這兩人一直跟梁師都打交道,對這人非常了解,若他們說出了結論,那麼這結論的可信度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柴紹與薛萬鈞對視一眼,覺得內里蹊蹺。

薛萬鈞是個猛將,做事直來直去,一旦有了懷疑,便直接問:“可我聽聞是你二人向朝廷上表請戰的。”

“不錯,正是我二人覺得此時正是大好時機,才冒死向朝廷請戰。”劉蘭成回答。

“可你二人又說若戰,損傷會非常大。這作何解釋?”柴紹和顏悅色地詢問,像是虛心請教問題的老者。

劉蘭成與劉旻坐正了身子,很恭敬地回答:“我們除了監測梁師都之外,還要監測頡利。另外,還要派人行走於北地草原。頡利很有氣魄,橫掃草原,但其統治非常血腥殘暴,連年用兵,又對各部落加以重稅,各部落是苦不堪言。前段時間,鐵勒部的回紇、薛延陀就反派頡利打得不可開交。如今,頡利正在商討征伐薛延陀、回紇的事。我認為這是一個契機,可以把事情搞大。”

“把事情搞大?”薛萬鈞是一員猛將,但他並不善於這些事情。他聽來聽去,已覺得有些吃力,聽到這裡更是雲山霧罩。

柴紹倒是聽得清楚,但因對突厥不了解,此番也聽不出所以然,只是饒有興趣地安靜聽着。

“回薛將軍,突厥再強,也是部落所成。頡利再厲害,突厥的大軍也不可能只聽他一人調動。”劉蘭成朗聲說。

薛萬鈞咳嗽兩聲,說:“這我懂。那年,頡利之所以沒有攻打下長安,除了大唐軍隊戰鬥力對他的威懾,陛下的智慧之外,就是當時突厥有部落留存實力,處於觀望狀態。而突厥也怕在長安呆久了,待援兵前來,他就被瓮中捉鱉了。”

“正是如此。”劉旻點頭,繼續說,“頡利對富饒的中原大地早就垂涎已久。他無時無刻不想要將突厥的兵權握在手裡。因此,就要想方設法剪除異己。”

“而頡利要將兵權握在手中最大的障礙,是他的手下突利可汗。他要握住兵權,首先剪除的就是突利,對不?”薛萬鈞連忙詢問。

“正是。”劉蘭成鄭重地點了點頭。

柴紹聽到此處已明了此番大軍屯兵在此的緣由,原來是陛下在讓他們等,等一個一舉擊潰梁師都,同時打擊突厥的契機。

“原來如此。只是這文章如何做,二位可有把握?”柴紹回答。

“原本沒有太大的把握,但如今薛延陀、回紇反叛頡利,這把握就大了。”劉旻長身而跪,非常謙虛。

“你們派了多少人?”薛萬鈞詢問。

劉旻與劉蘭成面露難色。

柴紹咳嗽一聲,道:“萬鈞啊,你逾矩了。打仗是我們的範疇,這間者可不是我們的範疇。”

薛萬鈞恍然大悟,自己方才一問卻是在探聽朝廷機密,連忙對兩人道歉。

劉旻、劉蘭成態度很是謙卑誠懇,只說這是國家機密不能透露,但他們又透露說在突厥那邊有間者高人。當年處羅可汗暴斃就是那人的手筆,而貞觀元年,突厥各部的觀望以及頡利、突利二人矛盾日益升級也是此人手筆。

“此人智慧超群,很是厲害。還請二位將軍放心,一旦運作成熟,便是一舉出兵之時。”劉旻回答。

柴紹聽了這番彙報,雖好奇在長孫晟之後,誰還能有這份兒間者的才能,但他也不能打聽,這是原則問題。而且,就算打聽,這眼前的兩人未必就知道那人的身份。

不過,聽到了這一番彙報,他先前略略焦躁的心便稍微平靜了。爾後,柴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問:“二位既然監視着梁師都,可知這頡利和梁師都最近一年的會晤情況?”

“回稟大將軍,兩人最近一年,並未有會晤。梁師都一直呆在朔方城裡,而頡利則在草原上。兩方來往都是派遣使者。不過,年初,頡利的五皇子與國師都木忽然來到朔方城與梁師都密會。爾後,都木返回突厥,那五皇子就神秘失蹤。”劉旻回憶。

“沒錯。我們覺得事有蹊蹺,就將此事密報給了朝廷。”劉蘭成插嘴。

原來如此!柴紹這才恍然大悟。

先前阿武來信,說了長安的風起雲湧。他覺得陛下不是一個輕信與貿然出兵的人,為何會相信蜀王和阿芝的話。原來,他早就掌握了突厥的動向,只是梁師都與突厥的動向忽然不明,沒辦法監控到,他憂心忡忡。恰好蜀王與阿芝帶來了迷途山的消息。他才制定了這麼一個大計劃。

“嘖嘖,這傢伙呀,果然是個當皇帝的料,還是這麼精明會算計,還是這麼會陰人。”柴紹在心裡嘖嘖地稱讚昔年的好友,如今的帝王。

爾後,他送走了看起來是地方守將官員實則是天子耳目的劉旻與劉蘭成,連夜調整了軍隊的方案:暗自屯兵夏州,伺機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