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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我父親究竟是怎麼死的?”陳平眼眶一紅,他只記得十歲那年的某一天,突然聽聞父親去世的噩耗,然後李叔將他母子接到身邊照顧,母親本來身子骨就不好,驟聞噩耗更是大受打擊,從此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抑鬱而終,這件事成為陳平心中最深的痛。

李固嘆了口氣,道:“你父親死時我也在場,他與人比武,不慎中招,當場吐了幾口血,就不行了。只留下一句話,讓我傳你功夫,將來為鐵掌門撐起門面。”

陳平首次聽聞父親身亡內情,心神激動,淚濕眼眶,哽咽道:“父親為什麼會與人比武?為什麼比武的時候對手會下殺手?難道有什麼深仇大恨?”

“沒有仇恨,只為爭名!”李固搖了搖頭,嘆道:“當年我和你父親一同拜入鐵掌門學功夫,他和你一樣肯下苦工、悟性也高,很快就得到師父的青睞,定為衣缽傳人,得了真傳,三十來歲時就突破到暗勁層次,內外兼修,在圈子裡也闖有了不小的名氣。至於我們幾個同門師兄弟,要嘛是練功不勤,要嘛是悟性不足,要嘛是急於求成,都沒練成真功夫。就像我,學拳的第六年,正趕上當時改革開放,下海經商的浪潮,一心想發財,就辭別了師父,只得了些粗淺外門功夫就下海去了,直到現在都沒摸到內家拳術的門徑。”

“後來呢?”

“後來你爹練成了功夫也出師了,找了份穩定的工作,娶妻生子。直到你十歲那年,師門傳訊,當年你師公打敗過的一個練家子如今拳術大進,上門挑戰,要洗雪前恥。而當時你師公已是古稀之年,老不以筋骨為能,怎能再戰?作為撐門面的衣缽弟子,你父親邀上了我們幾個師兄弟,慨然出戰。”

“後來呢?”

“比武那天還下着小雪,我們幾兄弟還有你師公準時來到一家早已包下來的搏擊俱樂部,見不少人已經到了,那是請來當見證人的各門各派的前輩高手。你師公拉着我們去給那些前輩一一見禮,天氣雖冷,但我當時卻是汗透重衣,十分緊張。要知道這些人都是暗勁層次的高手,可以殺人於無形。平時一個也難以見到,今天卻一下子見到了十幾個。你父親倒是十分鎮定,不卑不亢和那些高手們抱拳為禮,讓我十分佩服。”李固沉浸在記憶中,緩緩說道,似又回到了那個讓他一生難忘的時刻。

“李叔,你剛剛說了幾次暗勁,什麼是暗勁?”

李固擺擺手,示意陳平不要打岔,只是說了句:“那是民國國術大師郭雲深提出來的拳術理論,把武者的功夫境界分為三個,明勁、暗勁、化勁。明勁的巔峰就如我現在能輕易打出剛脆勁,能抽爆空氣打出脆響。至於暗勁、化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是必須內外兼修才能達到的境界了。”

“比武時間到了,你父親簽了生死狀,也不去鑽擂台繩子,一墊腳直接高高躍起,當先跳上擂台,作了個四方揖,博得了那些高手背後的年輕弟子們一片喝彩。我坐在場邊緊張地看着擂台上的兩人,手心全是汗。”

“對手是什麼人?”

“對手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漢子,身材瘦高,長手長腳,肩膀寬闊,五指如鉤,練的是白鶴門的拳法。”

“白鶴門。”陳平心中咀嚼着這幾個字,道:“我父親當年的鐵掌功力怎樣?怎麼會輸?”

李固嘆道:“你父親的功夫自然比我深得多,一雙鐵掌已經練到剛柔並濟,可剛可柔的地步,圈子中人送外號穿花手。不過那對手更是厲害,當年就是因為年青,功力不足才在你師公手下惜敗一招,這次捲土重來,拳術更是厲害。沒有十足把握,他也不敢上門挑戰,自取其辱。”

陳平點點頭,沉默不語。

“你父親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比武一開始就穩打穩紮,以一身紮實的硬功夫和對手周旋,二三十個回合過去,雙方都沒找到什麼機會。對手畢竟年紀比你父親大了幾歲,經驗老辣,知道久拖不利,於是和你父親硬拼了一拳,身形踉蹌,退了一步,似乎接不住你父親鐵砂掌的勁力,這也合情合理,江湖中能和你父親硬碰硬的高手有,但肯定不是白鶴門高手,鶴拳是方七娘所創的南方拳種,走的本就不是剛猛雄渾的路子,而是以輕巧快捷,靈活多變著稱。你父親乘勢一招狸貓洗臉,直拍他面門。對方再退一步,被迫以‘白鶴亮翅’招架,想鎖住你父親雙掌。這時他已經退到了擂台邊緣,退無可退,而且硬接了你父親兩招,身形更加散亂,敗象已呈。”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任何武者都不會放過,你父親拳法一變,雙手如穿花蝴蝶般輕靈,從對方手臂的糾纏中脫身出來,接着雙臂一振,雙掌凝重如山卻又輕靈似蝶,朝前疾速拍去,左掌拍臉,右掌拍胸,正是師父秘傳的殺招,排山倒海!這時我們都忍不住站了起來,你父親使出這一招就等於最後決戰,不成功便成仁!因為此招的精髓就是以攻為守,放棄防守將全身勁力凝於雙掌,以狂瀾海嘯般不可阻擋的氣勢摧毀對手防線,擋是死,不擋更是死!”李固說到這裡聲音遽然提高了八度,似乎心緒也隨着這一掌激昂了起來。陳平也跟着緊張起來,想象當時的情景,理論上對手不可能接得住父親浸淫一生的雙掌功夫。

“當時我們也以為贏定了,興奮地大叫起來,只有你師公驚呼了一聲——‘不好’!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局勢已經劇變。對手雙臂一扇,雙腿猛蹬,如飛鶴振翅,往後急退,只剩腳尖點在台沿上,身軀後倒,竟將擂台繩綳成一個弓型,藉著這個空間,堪堪躲過了你父親的殺招,隨後趁着你父親招式用老的剎那借力彈回,一個旋身擦肩而過,右臂甩起如鞭,無聲無息抽在你父親的背心……”

李固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似乎回憶這段往事,讓他極費心力。

“這就完了?”陳平驚道。

李固點點頭,道:“不過你爹臨死前一肘也命中了對方右肋,雖然只有四五分力,但想來也夠他喝一壺了。”

陳平難以置信,父親苦練一二十年的鐵布衫功夫,竟然頂不住對手一抽。

李固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後來我聽你師公講解才知道那人不僅精通鶴拳,這些年還暗中練成了虎形拳,比武時一直深藏不露,就是為了布置陷阱,打出這最後一擊。虎擺尾,好一個虎擺尾!你父親後背衣服、肌膚完好無損,但脊柱、心臟卻全部碎了,這就是內家高手所練暗勁的厲害之處,內外兼修,運勁成圓,勁發如噴針,直透骨髓!嘿,真是厲害。”

“內家功夫如此厲害,那我們練鐵布衫還有什麼用?隨便一下就打死了。”陳平滿臉沮喪。

“不然,暗勁雖強卻極為耗費精力,絕不可亂髮,一擊不中就極為被動,就如你父親那般。國術過招中還是以剛猛凌厲的明勁為主,一招下去對手筋折骨斷,還不是一樣的殺敵制勝。我們鐵布衫防的就是這種外家功夫。”

哦,陳平明白了,點點頭。

“那後來與我父親比武的對手怎樣了?”

“他挨了你父親一肘就算不死,也是重傷,絕不會好受。”

陳平冷笑道:“沒死最好,不然我找不到人為我父親報仇了。”

“平兒,你要切記,國術比武非同小可,動輒殺傷人命,蓋因無法留手,不能留手,留手就等於把性命交與他人,切記不可隨意與人比武,若是一定要出手,切記出手不留情,留情不出手!千萬記住。”李固沉聲道。

“李叔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能領會這層意思,我就放心了。”

“李叔,你還沒告訴我那對手的名字。”

“嶺南白鶴門錢勇軍,外號鶴公子。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上學去吧。”

“哦。”/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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