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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汐玦突然想到什麼,忽問:“西軍故舊可安好?”

抱朴自然打聽過這個消息,只是他一直關注凌皇后的事,其他人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見問,抱朴連忙答道:“聽說李興仙將軍逃出京都,去了關外,景律帝已任命了新的西南軍統領,不日將徵召他們出師平叛。”

容汐玦哼了一聲。

抱朴又道:“靖國公和燕國公都穩立朝堂,阿史那將軍沒了消息,上官先生原先下過獄,聽說皇后求情,後派其為海外小邦國的使者出海去了。倒是蕭將軍,頭先一直在家閉門思過,年後有旨意改其為樂清公主駙馬,聽說今年也要完婚。”

“如此說來,各人都安好。”容汐玦唇邊不禁泛起一抹冷笑。

個個都安好,唯獨他心愛的人出了事!

正說話間,朝陽門上有一小隊官軍出來,四處查探。

很快有人盯上了柳蔭下的這撥人,兩個官兵朝這頭走來,瞧衣着,隸屬於五城兵馬司。

抱朴轉了轉眼珠子,迎了上去。

兩個官兵沒走到跟前,他就大大打起了寒暄,順便各人塞了錠銀子。

兩個官兵將銀子拽在手心裡掂了掂。

出手頗為大方,顯然有點問題。

但是誰又願意為著遠在天邊的好處沒了到手的銀子呢?

皇家目前最緊要追查的人,顯然也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奪位的渾水,誰都不想沾,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官兵隨便問了兩句,便走開了。

這裡抱朴便發揮了地痞混混的作用,以受過盤查的姿態大大方方帶人繳納了幾錢銀子的入城費,回到了金陵城。

容汐玦一刻也不願停留,讓他們到附近的客棧投宿,獨自尋往朱衣坊。

對於凌東城是如何歸來的,容汐玦自然也關心,而且他期待車敬之也一樣活着。

至於凌妝……

此刻想到他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

從前她已經受過太多委屈,與她成親時,發過比翼雙飛的誓願,是自己的輕別離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去年的那一場海上東征,離開之前,他其實知道凌妝很不舍,很想留下自己,可是由於自己對於戰爭的狂熱和輕敵,並不覺得這樣的離別有什麼問題,也惘顧了她當時的女兒情懷……誰知卻可能犯下了終身不可原諒的錯誤。

一路低頭走着,他心頭黯然。

若是凌妝真的香消玉殞,自己將何去何從?

一念及此,他頓時覺得世間萬物皆失去了意義,活着也失去了意義。

腳下的青石板路既嫌太長又嫌太短。

如果前面等待着的是噩耗,那還不如這條路永沒有盡頭。

但如果是見到她的希望……

原本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竟烏雲四合,周圍的人開始飛奔,獨他一人,緊走幾步又慢走幾步。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究竟還是尋到了高大的牌坊口。

青色茶園石的衝天式四柱八面牌坊上,已然沒了當初他在位時所賜的榮恩,上頭刻的全是景律朝的恩典。

館閣體的字刻着贈太子太保之類的長長官號,最後的名字是凌氏東城,顯然景律帝對凌家的恩典並不曾因皇位的更替而減少。

那麼,會不會真的是德妃拈酸吃醋,害死了凌妝?

容汐玦的心緒一片混亂,嘆了口氣,不再多想,一徑尋往衛國公府的院牆。

此時的衛國公府已經佔了半個街面,極是好尋,到得一個無人注意的弄堂,容汐玦稍一提氣便躍了進去。

進入的地方是個荒僻的院子,開始的時候他還怕露了行藏,不想順着廊道外走了半晌,竟只見到一兩個奴僕從遠處走過。

他心下覺得奇怪,按着建造的結構向主屋尋去。

來至正屋不遠處,總算多看見幾個人影,聽得一個大丫頭在罵小丫頭:“作死么?小公爺眼見就要從學裡回來了,燕窩羹還沒熬上,儘管黑天白夜裡野,仔細太夫人回來,揭了你們的皮!”

容汐玦皺了皺眉,雖然已經知道凌東城做了承恩公,但他還是不習慣小小年紀的凌雲已經成了衛國公。

只聽小丫頭還嘴道:“緋胭姐姐別太操心了,陛下寵愛咱們家小公爺,娘娘過世後,哪一日下學不留飯的?瞧這個點,還早着呢!”

那喚作緋胭的自然又罵:“皇上已經出巡,哪個留飯……”之類。

可容汐玦聽得“娘娘過世後”幾字,耳中已嗡嗡一片,哪裡還聽得進別的。

明明是鳥語花香的暮春好時節,他竟是冷汗濕透重衣,渾身虛脫,再也挪不動分毫。

在花葉底下也不知站了多久,虧得也無人發現,直至天色更暗,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外頭一迭聲說小心,有家奴撐着傘護了凌雲回來,容汐玦才稍稍回過神來,身上已經濕透。

凌雲入室更衣,小廝顧茗正取了略略打濕的衣裳出去,凌雲抬頭出屏風,便看見一個異族打扮的人站在書房中,唬了一跳,正要大喊,那人已掩住了他的嘴,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揭去了唇上的鬍子。

凌雲張大嘴,半晌合不上,卻不再喊了。

外頭有人要端驅寒湯入內,也被他呵止。

容汐玦見凌雲舉止間像個大人般,一年不見也長高了不少,初具少年形容,很是欣慰,摸了摸他的頭道:“你爹呢?”

凌雲卻想起了過年前後景律帝待姐姐的和全家的光景,一陣羞澀臉紅。

雖則才十二歲,但他心裡明白得很,眼前這個挺拔昂藏的男子,才是正頭姐夫。

可如今,再論這些又有什麼用?

想到姐姐,他不禁濕了眼眶,動情地喚一聲:“姐夫,你怎麼才回來……”已嗚嗚哭了起來。

容汐玦尚帶着希望的心一絲絲被他哭谷底,慘然問:“你姐姐……”

凌雲其實知道一些端倪,但不是很清楚,望着眼前傷心欲絕漸漸至渾身戰慄的人,不忍再打擊下去,踮起腳尖道:“姐夫,我告訴你,你不能說是我講的,也不要怪姐姐,更不要怪我爹娘……可好?”

容汐玦正痛斷肝腸,聞言愣愣盯着他,不解何意,心底卻隱隱生出了希望。未完待續。